黑雾尚未散尽的清晨，紫云阁议事厅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与硝烟气息。韩烨将那张从风老手中接过的布防图摊开在青石桌上，图上用朱砂标注的天罗域驻军分布密密麻麻，却在东侧山谷的位置用墨笔圈出了一个格外醒目的圆圈——那里是粮草营的所在。
“血煞这老狐狸，把主力藏在隘口东侧的鹰嘴谷，明面上却让攻城队在黑风隘口死磕，摆明了是想耗尽我们的灵力后再包饺子。”韩烨指尖点在图上的鹰嘴谷，紫霄剑的剑柄被他握得泛白，“但他千算万算，漏了风老的速度。”
站在一旁的风老捋着花白的胡须，青色衣袍上还沾着昨夜突袭时溅到的血渍：“那鹰嘴谷地势险要，谷口只有一条栈道可通，两侧是百丈悬崖，易守难攻。血煞派了五百金灵境修士驻守，营外还布了‘锁灵阵’，一旦有人闯入，阵眼会立即发出警示。”
凌玥捧着刚统计出的伤亡名册，眉头紧锁：“我们现在能动用的弟子只剩两千出头，其中三成带伤。若是分兵，正面防线恐怕撑不住血煞的下一轮猛攻。”她的目光扫过名册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指尖在“三长老”三个字上停顿片刻——那位在昨日的黑雾中为掩护弟子撤退而自爆灵晶的老者，曾是看着她入门的长辈。
韩烨沉默片刻，突然抓起案上的朱砂笔，在布防图上画出一道弧线：“凌玥，你带三百弟子，用‘声东击西’之法。卯时三刻，你率队猛攻黑风隘口的正面营寨，务必造出要决一死战的声势，把血煞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他顿了顿，笔尖转向鹰嘴谷，“我和风老带两百精锐，从西侧的断云崖绕过去，那里地势陡峭，却是锁灵阵的盲区。”
“断云崖？”凌玥脸色微变，“那里的石壁常年覆盖着寒冰，稍不留神就会坠入深渊，而且……”
“而且正因为危险，血煞才不会设防。”韩烨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这是‘隐灵符’，能暂时屏蔽修士的灵力波动，你们每人带三枚，穿过断云崖时用。”他看向风老，“风老擅长速度灵术，届时还请你开路，清除沿途的暗哨。”
风老颔首：“老夫明白。只是那锁灵阵虽布在谷口，阵眼却藏在粮草营中央的旗杆下，需有人潜入破坏阵眼，否则我们一进谷就会被发现。”
韩烨从腰间解下一个黑色锦囊，里面装着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银针：“这是‘破阵针’，以玄铁边角料炼制，能暂时扰乱阵眼的灵力流转。我会亲自去破坏阵眼，你们在外围接应。”他将锦囊系回腰间，目光扫过厅内的核心弟子，“此次突袭，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粮草一断，血煞的大军就是无根之木，我们才有喘息之机。”
凌玥望着韩烨眼中的决绝，将到了嘴边的担忧咽了回去，转而取出一张绘制着灵箭阵的图纸：“我会让弓箭手在正面战场用‘流星箭雨’压制他们，每射出三轮箭，就后撤百丈，引他们追击。这样既能拖延时间，又能保存实力。”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凝心丹’，能在半个时辰内提升修士的专注力，你带在身上，破坏阵眼时或许用得上。”
韩烨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两人皆是一怔。凌玥迅速收回手，垂下眼帘：“万事小心。”
“等我们的好消息。”韩烨将布防图折好塞进怀中，转身对风老道，“通知精锐弟子，卯时一刻在西侧山门外集合，不准携带多余的辎重，只带武器和隐灵符。”
丑时刚过，黑风隘口的天罗域军营中，血煞正坐在中军大帐内擦拭他的蚀灵幡。幡面上的黑色雾气比昨日更浓，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雾中沉浮——那是被幡灵吞噬的修士残魂。
“主帅，紫云阁那边毫无动静，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副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安。昨日韩烨在黑雾中硬生生斩杀三名金灵境修士的场景，至今仍让他心有余悸。
血煞冷笑一声，将蚀灵幡收起：“一群丧家之犬罢了，不过是在苟延残喘。传令下去，寅时三刻全军集合，本帅要亲自督战，今日务必拿下聚灵潭。”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了，让鹰嘴谷的守军打起精神，粮草营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副将领命退下后，血煞走到帐外，望着紫云阁方向的夜空。那里的星辰被浓郁的灵气遮蔽，只能看到偶尔闪过的灵光——那是修士在加固防御阵时发出的动静。“韩烨……”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幡柄上的骷髅纹，“等本帅擒了你，定要用你的灵血来温养蚀灵幡。”
卯时一刻，西侧山门外。两百名精锐弟子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涂着用墨草汁调制的油彩，将身形隐在晨雾中。风老周身环绕着淡青色的气流，率先踏上断云崖的寒冰石壁：“跟紧我，脚下踩青石板的位置，那里有玄铁矿脉支撑，不易碎裂。”
韩烨紧随其后，隐灵符在掌心泛起微光，将他的灵力波动彻底掩盖。断云崖的石壁上凝结着数寸厚的坚冰，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稍一用力就会打滑。有弟子不慎踩碎冰块，半个脚掌陷入虚空，身旁的同伴立即伸手将他拽回，两人都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谷底的妖兽。
下行至百丈处，风老突然抬手示意停下。他指向斜下方一块突出的岩石，那里蹲着两名天罗域的斥候，正裹着兽皮斗篷打盹。风老指尖弹出两道青色气流，如利刃般划破空气，瞬间刺穿了斥候的咽喉。两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软倒在岩石后。
“还有三里路。”风老压低声音，“前面就是鹰嘴谷的谷口，锁灵阵的范围大概在五十丈内，进入前记得激活隐灵符。”
韩烨点头，从怀中取出破阵针囊：“我去破坏阵眼，你们在此等候，听到三声灵爆声就冲进去，见粮草就烧，不必恋战。”他将紫霄剑拔.出半截，剑身发出轻微的嗡鸣，“记住，一刻钟后无论成败，都要撤退到断云崖集合。”
卯时三刻，黑风隘口的正面战场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凌玥率领的三百弟子举着燃烧着灵火的箭簇，如潮水般涌向天罗域的营寨。“放箭！”她一声令下，三百支附着穿透灵文的灵箭划破晨雾，精准地射向营寨的防御阵眼。
“敌袭！”天罗域的哨兵嘶吼着敲响警钟，正在集结的修士匆忙列阵迎敌。凌玥手持月影剑，身先士卒地劈开营寨的木栅栏，身后的弟子紧随其后，与敌军厮杀在一处。
中军大帐内的血煞听到警报，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不是说他们只剩两千人了吗？”
“主帅，是紫云阁的人，看样子是想决一死战！”副将慌张地跑进来，“他们的攻势很猛，前阵快撑不住了！”
血煞皱眉，走到帐外望向战场。只见紫云阁的弟子个个悍不畏死，尤其是领头的那名女修，剑法灵动迅捷，转眼间就斩杀了数名金灵境修士。“有点意思。”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传令下去，让左翼的修士包抄过去，把他们困在营寨里。”
就在血煞的注意力被正面战场吸引时，鹰嘴谷的粮草营内，韩烨已悄然潜入。他激活隐灵符，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避开巡逻的守军，径直走向营中央的旗杆。旗杆底部刻着复杂的灵文，正是锁灵阵的阵眼所在。
韩烨屏住呼吸，从锦囊里取出三枚破阵针，运转灵力将其凝聚在指尖。针尖泛着淡淡的银光，刺入灵文凹槽的瞬间，阵眼的灵力波动果然出现了紊乱。他趁机取出更多的破阵针，如雨点般扎进阵眼的关键节点，直到整个锁灵阵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
“成了。”韩烨心中一喜，正欲后退，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喝：“什么人？”
一名负责看守阵眼的宗灵境修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的长刀带着凌厉的风声劈来。韩烨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拔出紫霄剑，一剑斩向对方的咽喉。“噗嗤”一声，鲜血溅在粮草堆上，那修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身体缓缓倒下。
“动手！”韩烨反手发出三道灵爆符，炸开的灵光在晨雾中格外醒目。早已等候在谷外的风老见状，立即率领两百精锐冲杀进来：“放火！”
弟子们将随身携带的火油泼在粮草堆上，点燃灵火。刹那间，鹰嘴谷内火光冲天，囤积的丹药、灵石和粮草在烈焰中发出噼啪的爆响。“不好！粮草营被袭了！”天罗域的守军惊慌失措地想要救火，却被风老率领的弟子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化为灰烬。
韩烨一剑劈开两名冲过来的守军，对风老道：“撤！”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血煞暴怒的嘶吼：“韩烨！你敢！”
韩烨心中一凛，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色流光从黑风隘口的方向疾速飞来，正是得知消息后赶回来的血煞。“风老，你们先走！”他将紫霄剑横在身前，周身泛起金光，“我来断后！”
风老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大喊一声：“保护好自己！”便带领弟子向断云崖撤退。韩烨望着血煞越来越近的身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知道，一场恶战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