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的舰队改造计划轰轰烈烈,太平军势如破竹的兵锋和种种犹如神迹的战绩,如同巨大的石块投入晚清这潭死水,激起的涟漪远比林阳想象的更为深远、复杂。
紫禁城,养心殿。
咸丰皇帝已不再是愤怒,而是陷入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惊惧。武昌失守、徐广缙败亡、太平军水师正在整顿水师准备继续东进,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和精神上。
“妖术……又是妖术!铁车破阵,水龙灭火,现在又是铁甲妖船!”
他剧烈地咳嗽着,脸色蜡黄,眼中布满血丝,
“杨秀清……莫非真是天魔转世,来亡我大清的吗?!”
御阶之下,以肃顺为首的军机大臣们鸦雀无声,人人面色凝重。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清廷高层蔓延。
“皇上,”
肃顺硬着头皮出列,
“发匪势大,骤难剿灭。为今之计,唯有……唯有借洋人之力助剿。”
“借兵?”
咸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屈辱,
“你是说……借洋人之兵?”
“皇上明鉴!”
另一位大臣连忙附和,
“英法诸国,船坚炮利,正可克制发匪妖术。彼等贪利,许以通商口岸、关税之利,必肯出兵!”
“不可!”
老成持重的祁寯藻出言反对,
“引狼入室,后患无穷!洋人觊觎我中华已久,让其兵马入境,恐请神容易送神难!”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发匪北上东进,毁了列祖列宗的江山社稷吗?!”
咸丰嘶吼道。
争吵在殿内持续,最终,对太平天国深入骨髓的恐惧压倒了尊严和疑虑。一道密旨从紫禁城发出,经由特殊渠道,送往上海、广州的各国领事馆。清廷,这个曾经傲慢的天朝上国,终于在内外交困下,艰难地、耻辱地,试图向外来的“洋大人”乞师。
与此同时,在上海的各国领事馆内,气氛同样微妙。
英国的领事阿尔考金爵士端着红茶,看着来自武昌方向的情报,眉头紧锁:“太平天国……杨秀清……他们拥有的技术,似乎超出了我们的理解。那种能喷水的铁车、能自行推进的船只……其中有些技术连我们也还没有”
法国的领事孟斗班点头表示同意:
“是的,爵士,我怀疑他们背后有俄国人秘密支持?”
美国的代表则更关注商业利益:
“无论他们如何得到这些技术,先生们,一个强大的、控制着长江流域的太平天国,都不符合我们的自由贸易利益。清廷腐败,非常好控制。而这位东王,看起来更像是一位难以捉摸的强人。”
一个过于强大且不受控制的东方政权,是他们非常不愿意看到的,暗中扶持清廷、限制太平天国的声音逐渐变大。
这些遥远的势力,暂时还未直接冲击到武昌。但林阳自从拿下武昌就早已预见到了这一天。
深夜,东王府书房。林阳对着地图,对左宗棠、冯云山、石达开等核心层分析局势。
“清廷经此大败,颜面扫地,内部必生变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重要的是,他们很可能会狗急跳墙,不惜引狼入室,勾结洋人。”
“洋人的舰队很可能会从上海沿长江而上,对我们进行武装干涉”
左宗棠到:
“东王所虑极是。借外力助剿,古来有之,然鲜有好下场。洋人火器犀利,水师强大,若与之正面冲突,我军虽勇,恐亦损失惨重。”
“所以,必须先稳住洋人!”
“不能等到他们组成联军,扛着清廷的旗号打上门来。”
“东王的意思是?”
石达开问道。
“双管齐下。”
林阳道,
“其一,外交斡旋。立刻以太平天国最高领袖的名义,派人接触各国领事。声明我天国愿与各国平等通商,保护合法贸易,甚至可以在关税上给予一定优惠。但要明确划出红线:不得干涉中国内政,不得支持清廷!若能暂时稳住洋人,甚至使其保持中立,则为上策。”
“其二,”
林阳看向冯云山,
“水师改造必须加快!我们要打造一支足以在长江下游抗衡任何外来挑衅的力量!同时,陆军要加紧休整、扩编、训练。一旦外交破裂,或洋人公然助清,我们要有能力给予其迎头痛击!要打,就要把他们打疼,打得不敢再轻易插手!”
众人闻言,思路豁然开朗。
“谨遵东王号令!”
众人齐声应道。
新的任务迅速布置下去。一支由精明人员组成的“外交使团”开始筹备,他们将携带林阳亲自起草的国书,前往上海。
长江畔的船厂,灯火彻夜不眠,锤击声、蒸汽轰鸣声更加急促。
军营中,新兵操练的口号声震天响,从两湖地区招募的新血不断补充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