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霍格沃茨的学习生活中飞速流逝,又到了斯内普的魔药课。
各种干草药根茎的苦涩、动物材料的腥气、还有长期熬煮魔药留下的难以言喻的化学性气味,它们共同构成了一种令人下意识屏息的氛围。
冰冷的石墙上映照着坩埚下跳跃的蓝色火焰,学生们大都低着头,专注于自己面前的坩埚,空气中只有液体咕嘟冒泡和材料被切碎的细微声响。
卢卡正小心地称量着一份瞌睡豆的汁液,准备加入到一份基础治疗药剂的最后阶段。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如同在进行一项严谨的实验。
然而,一片黑色蝙蝠翅膀般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的操作台。
“莱昂先生。”斯内普教授冰冷滑腻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足以让周围几个拉文克劳和赫奇帕奇的学生吓得一哆嗦,差点切到自己的手指。
卢卡停下动作,平静地抬起头:“教授。”
斯内普那双黑眼睛如同隧道,深不见底,紧紧盯着他,嘴唇扭曲成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
“我听说,”他拖长了语调,每一个单词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空气中,“我们有一位二年级的学生,已经自信到向斯普劳特教授索取曼德拉草根,试图挑战曼德拉草复活药剂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却更具穿透力:“告诉我,这是否意味着你认为霍格沃茨现行的魔药教学大纲,对你这样…显而易见的天才…而言,过于迟缓和无趣了?”
“或者,你只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一下,因为狂妄自大而处理不当,被自己的药剂放倒,在校医院躺上整整一个学期的滋味?”
典型的斯内普式嘲讽,混合着人身攻击和可怕的后果预测。几个附近的同学把头埋得更低了。
卢卡面不改色,斯内普教授果然消息灵通,而且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学生“膨胀野心”的机会。
他语气平稳地回答:“不,教授。我认为教学大纲非常系统。我只是认为额外的实践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课堂所学的基础原理。并且我会严格遵守所有安全规范。”
这个回答似乎既没否认也没完全承认,谨慎得让斯内普眯起了眼睛。
“额外的实践?”斯内普轻声重复,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很好。既然你的基础如此…扎实,那让我们来检验一下,你这额外的理解到了何种程度。”
他随即抛出一连串问题,声音在寂静的地窖里回荡:
“解释一下,在制作缩身药水时,如果加入过多毛虫切片,会导致何种不可逆的后果及其原理?”
教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替卢卡捏了把汗。
然而,卢卡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用他那特有的分析性语调回答:“服用者会停止缩小并出现甲壳化症状——皮肤硬化、呈节段状、关节僵化,最终无法恢复人形。”
“原理在于毛虫切片中的蜕皮激素与缩身药水中的收缩酶形成不可逆的交联反应,使人体胶原蛋白永久锁定在异常折叠状态;同时甲壳素沉积会替代真皮组织,阻断反咒所需的弹性回弹。”
斯内普的黑眼睛里看不出情绪,但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立即抛出第二个问题:“月长石粉在缓和剂中的作用,具体是在哪个步骤中和哪种情绪波动产生的魔法涟漪产生共振?”
卢卡平稳地接话:“是在第二步加入月长石粉后立即顺时针搅拌七次时生效,此时药液会呈现银蓝色旋涡。它专门与焦虑-急迫这类特定频率的魔法涟漪共振,月长石粉的月光属性能够拉长这种脉冲波长,使情绪振幅迅速衰减,从而达到镇静效果。”
几个拉文克劳的学生惊讶地交换眼神,赫奇帕奇的学生则张大了嘴巴。这些问题明显超出了二年级课程范围。
斯内普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他向前逼近一步,长袍几乎扫到卢卡的坩埚:“那么,如果一份活地狱汤剂呈现出异常的珍珠母光泽而非应有的深紫色,指出三种最可能的操作失误并说明补救方法?”
卢卡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流畅地回答:“第一,瞌睡豆汁液过早加入,特别是在银刀挤压后未等蒸汽转淡紫色就倒入。补救方法是用小火回热至蒸汽呈淡紫色,再补加两滴缬草根浸液并逆时针搅拌五圈。”
“第二,月露花粉末称量超过一勺。需要舀出表层五毫升药液丢弃,补加等量艾草浸液后再次顺时针搅拌三次。”
“第三,搅拌方向错误,在加入缬草后误用了顺时针搅拌。应立即用银棒逆时针快速搅动七次,待药液由珍珠色转回深紫色即可;若仍不转色,则必须整锅报废。”
他的回答引用了《高级魔药制作》和《魔法药剂与药水》中的细节,甚至补充了一些冷门要点,冷静得像是在复述笔记,没有丝毫犹豫或炫耀。
斯内普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那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里,一丝极细微的惊讶——或者更准确说是被掩盖起来的审视——一闪而过。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拉文克劳确实有与之匹配的学识。
教室里静得能听到隔壁坩埚里药液沸腾的声音。斯内普沉默地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那目光仿佛要剥开他的头骨,直接检视里面的脑回路。
“看来…莱昂先生确实做了些…课外阅读。”他终于再次开口,语调比之前更加冰冷,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更大的不满,“显然,普通的课堂内容已经无法满足你的…求知欲。”
他猛地一转身,黑袍在他身后卷起一阵带着复杂药味的旋风。
“今晚八点,我的办公室。”他背对着卢卡,声音不容置疑,“既然你对高年级的魔药如此感兴趣,我会亲自为你准备一些…更合适的额外实践。让我们看看,你的实际操作是否能匹配你…令人印象深刻的理论知识。”
他没有给卢卡拒绝或回答的机会,径直走向下一个操作台,开始用同样刻薄的语言点评另一份“一塌糊涂”的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