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将大部分学生送往国王十字车站,而卢卡的暑假却走向了另一条轨迹。
在跟随邓布利多出发前,他坐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临窗的书桌前,窗外的天空呈现出霍格沃茨特有的清澈蓝色。他铺开羊皮纸,羽毛笔在墨水瓶中轻轻蘸了蘸。
“亲爱的玛莎大婶,”他低声念着,笔尖流畅地在纸上滑动,“希望您一切都好。这个暑假,我很荣幸能跟随邓布利多教授进行一次全英国范围的魔法研究项目……”
当他封好信封,看着猫头鹰消失在远方时,轻声自语:“希望这些钱能帮上忙。”一抹淡淡的微笑在他脸上浮现,在这个世界上有人惦记的感觉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卢卡与阿不思·邓布利多并肩而行。年长的巫师披着长长的旅行斗篷,手持接骨木魔杖,时不时地停下来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注意感受这里的魔法残留,卢卡,”邓布利多在苏格兰高地呼啸的狂风中说道,他的银发在风中飞舞,“黑魔法物品会留下独特的痕迹,就像水渍一样难以完全抹去。”
当夜幕降临时,邓布利多轻挥魔杖:“火焰熊熊。”一簇温暖的篝火立刻在荒原上燃起,驱散了刺骨的寒意。“来吧,孩子,坐下来休息会儿。我恰好记得一个不错的取暖咒语。”
在破旧的妖精观测站里,邓布利多变出两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面包,递给卢卡一块:“尝尝这个,虽然比不上厨房家养小精灵的手艺,但在这样的夜晚也别有一番风味。”
有时,卢卡会谨慎地提出建议:“教授,前面有个麻瓜小镇。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家旅馆休整一晚?连续使用幻影移形对精神消耗很大。”
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眼镜后闪烁:“很明智的建议,我亲爱的孩子。就连我这个老巫师也得承认,一张舒适的床铺确实比坚硬的岩石更受欢迎。”
在那些有着厚厚灰尘和低矮木梁的巫师小酒馆里,邓布利多会点上一杯蜂蜜酒,而卢卡则安静地坐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杯牛奶。老校长偶尔会倾身低语:“听听那边几个巫师的谈话,卢卡。注意到他们提及的那个可疑的洞穴了吗?这可能正是我们在寻找的线索。”
每隔几天,无论身处何地,卢卡总会找到一个安静的时刻铺开信纸。邓布利多通常会坐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温和的表情。
“又在给洛夫古德小姐写信了?”有一次,当他们在威尔士一处山谷扎营时,邓布利多这样问道,眼睛因微笑而微微眯起。
卢卡点点头,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我只是在描述今天看到的那种奇特光芒,教授。卢娜一定会对这种现象有独特的见解。”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起来,声音如同温暖的蜂蜜:“啊,年轻人的通信总是如此令人愉悦。告诉我,她最近还在寻找那些想象中的生物吗?”
“实际上,她认为骚扰虻的迁徙模式发生了变化,”卢卡认真地回答,完全没有意识到校长话语中善意的调侃,“她提出了一种很有意思的理论,认为这与月相变化有关。”
邓布利多脸上的慈爱表情更加明显了:“多么富有想象力的头脑啊。你知道吗,卢卡,能够找到某个愿意倾听并认真对待我们独特见解的人,这是非常珍贵的。”
当卢卡在信末写下“期待你的回信”时,邓布利多轻声补充道:“记得告诉她,我认为泡泡鼻涕虫如果真的要繁殖,可能需要更多的月光照射。当然,这只是个老巫师的不请自来的建议。”
卢娜的回信总是由各种颜色稀奇古怪的猫头鹰送达。每当这时,卢卡的脸上会露出难得的轻松表情。
“洛夫古德小姐又来信了?”邓布利多会这样问,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她这次又有什么新奇发现要分享?”
卢卡展开带着淡淡柑橘香的信纸,读着卢娜关于弯角鼾兽新亚种的吐槽,忍不住轻笑出声:“她说《唱唱反调》的最新一期完全搞错了骚扰虻的飞行路线。”
“我很高兴你们保持通信,”邓布利多温和地说,目光中充满长辈的关怀,“在这样的旅途中,能与朋友分享见闻是件很好的事。毕竟,即使是寻找黑暗物品的旅程,也不应该完全脱离生活的美好一面。”
两人的书信往来就这样成了一段紧张旅途中温暖的插曲,而邓布利多总是以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这份年轻的情感在旅途中悄然生长。
直到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处格外荒凉、弥漫着无形压抑感的地域。天空是铅灰色的,连绵的山峦呈现出一种冷峻的墨黑色调,空气中魔法残留的气息古老而令人不安,带着一丝决绝的禁锢感。甚至连鸟鸣声都绝迹了。
邓布利多停下了脚步,他罕见地没有立刻拿出魔杖探测或是分析环境,只是静静地伫立着,目光投向远处山巅那座若隐若现的、塔楼般的黑色轮廓。他那总是闪烁着智慧与温和光芒的湛蓝色眼睛,此刻被一层深沉的、复杂的缅怀之色所笼罩,那其中有伤逝,有沉重,或许还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被时光磨钝了的痛楚。岁月的重量,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压在了这位当代最伟大巫师的肩头。
卢卡沉默地站在他身侧。他熟知剧情的心立刻明白了此地是何处——纽蒙迦德。他也知道那座高塔里关押着谁。他看着校长脸上那罕见的神情,那是一种超越了敌人、超越了过往恩怨的深刻连接。
冷静地权衡了片刻,卢卡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重的寂静:“教授。”
邓布利多的目光没有移动,只是微微示意他在听。
“既然我们已经到了这里,”卢卡的声音谨慎而平静,不带任何煽动或好奇,只是一种基于现状的提议,“您是否需要……进去见一见他?或许,关于某些……历史遗留问题,他可能持有独特的见解。”他巧妙地将“魂器”替换为更模糊的“历史遗留问题”。
邓布利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长时间的沉默弥漫开来,只有山风吹过荒芜岩石的呜咽声。良久,他缓缓地、几乎是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不,卢卡。”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许多,仿佛每个字都耗费了巨大的气力,“有些对话,一旦错过时机,便再无开启的必要。有些面孔,相见不如……怀念。”
他转过身,不再看向那座囚塔,仿佛要将那段沉重的过往彻底留在身后。他半月形眼镜后的眼神恢复了大部分往日的清明,但那份深藏的哀伤并未完全褪去。
“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还有更紧迫的责任等待我们。”他轻声说,更像是在对自己陈述,“我们该走了,下一个目的地的线索不容耽搁。”
卢卡没有再追问一句。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完全明白和服从。他最后瞥了一眼远方那座孤寂的高塔,然后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旅程上。
两人再次幻影移形,离开了这片承载着太多爱恨、野心与悔恨的土地,继续他们追寻黑暗痕迹的使命。天空依旧阴沉,前路依旧漫长,但在沉默前行的两人之间,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和深刻理解的纽带,似乎变得更加牢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