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尼亚赫号的高压氧舱门缓缓打开，淡蓝色的雾气随着门轴转动溢出。
路明非扶着舱壁走出，指尖的苍白早已褪去，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焦虑。诺诺跟在他身后，原本泛着青紫的唇瓣此刻红润如初。
两人刚踏上甲板，就开始急切的寻找陌深和楚子航的身影。
“陌深和楚子航呢？他们回来了吗？你们有派人寻找他们吗？” 诺诺目光就扫过聚集的船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希望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
甲板上，并没有人回应诺诺的询问。船员们正围着受损的船舷忙碌，有的在焊接断裂的栏杆，有的在检查起重机的缆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没人敢主动提起那两个失联的名字。
远处，凯撒正站在船舵旁，左手按着耳麦，右手比划着指令。 他的耳朵还在渗血，之前与诺顿对决时，“镰鼬” 全开导致耳膜受损，此刻几乎听不见声音，只能靠手势指挥船员放下船锚。
当凯撒转头看到路明非和诺诺时，原本紧绷的下颌线更紧了，眼底的悲痛像潮水般涌来 。他至今没有陌深和楚子航的任何消息，失去了言灵和声纳，摩尼亚赫号现在和凯撒一样，都是聋子。
诺诺快步冲到凯撒面前，目光落在他耳后未擦净的血迹上，原本到了嘴边的责怪突然哽住。
她想起之前凯撒说的 “这是拿人命去赌”，想起摩尼亚赫号声纳被毁的窘境，忽然明白这位骄傲的船长并非冷漠，只是在权衡中选择了保全更多人。
凯撒抬手，笨拙地摸了摸诺诺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诺顿的威胁解除了，我已经安排船员准备潜水设备，很快就下水找他们…… 一定把他们带回来。”
诺诺没有说话，只是将脑袋埋进凯撒的怀里，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她知道凯撒听不见，却还是用尽全力点头。 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显得多余，唯有这份沉默的信任，能稍稍缓解心中的不安。
路明非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两人，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楚子航帮他检查设备的画面和陌深奋力推动潜水钟的瞬间，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没有消息” 这四个字像针一样刺着路明非，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天女在学院里等待陌深归来的模样。
“都是我的错。” 路明非低声呢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种无力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路明非猛地转身，冲向器材室。 那里存放着备用的潜水设备。不管存活几率有多低，他都要下去找陌深和楚子航，哪怕只是一具尸体，也要带他们回家。
器材室里，金属货架上只有零星的氧气设备，但应该够武装一个人。
路明非取下最近的一套潜水服，刚套上一只袖子，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哥哥，你还是这么没用啊。”
路明非浑身一僵，猛地转头，路鸣泽穿着黑色西装，坐在堆满零件的箱子上，双腿晃悠着，嘴角挂着戏谑的笑。
“是我害了老陌，不用你提醒！” 路明非的怒火瞬间爆发，他冲过去抓住路鸣泽的衣领，眼睛通红，“我现在就下去找他，就算死，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路鸣泽轻轻推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领带，慢悠悠地说：“哥哥现在下去？你连诺顿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只会多送一条命而已。”
“诺顿不是已经被鱼雷击中死亡了吗？” 路明非一怔，猛地抓住路鸣泽的胳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陌他…… 他还活着？他是不是还活着？”
“当然活着。” 路鸣泽挑了挑眉，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
“不过能不能继续活着，就要看哥哥你的选择了。诺顿根本没被杀死，那枚炼金鱼雷只是炸伤了他，现在他正和陌深待在一起呢 。准确说，是陌深在用‘无尘之地’困住他，可你觉得，他的言灵能撑多久？”
路明非的心脏像被重锤击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货架上，仅存的两个氧气瓶随之掉落。
“曼斯坦因教授不是说那枚风暴鱼雷能击杀龙王吗？装备部那群疯子怎么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所以呀！哥哥，你现在不如就待在这里，反正你下去也帮不到陌深。” 路鸣泽从箱子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路明非。
路鸣泽的话像冰水般浇透了路明非，他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他明明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却连靠近诺顿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时，路明非皮鞋的清脆声响渐渐走近。路明非猛地抬头，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能帮我对不对？就像上次青铜城开地图那样，借我一次力量！”
路鸣泽停下脚步，眼底藏着狡黠的光：“帮你当然可以，只是这力量…… 可不便宜啊，哥哥。”
“交换！我知道要交换！” 路明非往前凑了两步，眼中燃起微弱却急切的光，“不管是啥，只要能救回老陌和楚师兄，我都答应你！”
路鸣泽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很简单，四分之一的生命。给我这个，我不仅让你拥有能打赢诺顿的力量，还能保证陌深和楚子航活着。这么算下来，你稳赚不亏。”
“真的能保证他们活着？” 路明非追问，声音发紧。在得到路鸣泽肯定的点头后，路明非没有半分犹豫说道：“我答应你！只要老陌和楚师兄平安，四分之一的命算什么！”
“权力是让人着迷的东西，当你试过拥有权与力，你就很难回头了，哥哥……”路鸣泽伸手，响亮地拍在路明非的掌心，“这就是我们的契约，成交！”
话音落，路鸣泽的掌心泛起金色的光芒，他踮起脚尖，抬手拍在路明非的额头。“the gatherin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 从现在起，这个秘籍解封！” 金色的纹路顺着路明非的额头蔓延，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
“Noglues，你的对手将无法使用言灵，等效于‘言灵?戒律’，解封！” 路鸣泽的声音再次响起，路明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里多了一种特殊的能力，仿佛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压制周围的言灵。
“再送哥哥你个福利。” 路鸣泽笑着补充，“言灵‘不要死’，现在也是你的了。”
“‘不要死’？有什么用？有没有说明书？” 路明非疑惑地问。
“字面意思啊，哥哥。” 路鸣泽白了他一眼，“只要你对着快死的人说出这三个字，就能保住他的性命。作弊技而已，哪需要什么说明书？”
路鸣泽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任务提示 —— 对付初代种，普通武器没用，必须用最强大的炼金武器。你和诺诺从青铜城带回来的黑匣子，里面装的就是‘七宗罪’。”
“七宗罪？”
“诺顿在公元初年亲自铸造的七柄武器。” 路鸣泽解释道，“他用火焰杀死金属，再注入自己的精神元素，让金属‘复活’，重组出能杀死龙族的武器 。包括他自己。想要击败诺顿，必须用‘七宗罪’中的‘暴怒’。”
“那怎么打开黑匣子？” 路明非急切地问。
“扳开凹槽中的金属板，对着它说‘the gathering’就行。” 路鸣泽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哥哥，别让我失望哦。”
话音未落，路鸣泽便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路明非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架子上的潜水头盔，冲出器材室。甲板上的船员们看到他穿着潜水服狂奔，都愣住了，有人想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指挥室的桌子上，黑匣子静静地躺着，外壳上的炼金纹路还在泛着微光。路明非冲过去拿起黑匣子，转身冲向船舷。
“老陌，楚师兄，我来了！” 路明非大喊一声，纵身跃入江中，冰冷的江水瞬间包裹住他，却丝毫没有影响路明非前进的速度 。
此时水下，无尘之地领域内，陌深正悬浮在诺顿对面，看着这头青铜与火之王蜷缩起庞大的身躯恢复生机。
“老唐，你能听到吗？” 陌深不知道呼唤了多少次，可眼前的诺顿并没有回应的意思，他只是偶尔睁开眼眸，没有攻击，也没有回应。
陌深见状，又向前凑了凑诚恳的说道：“诺顿，你应该知道康斯坦丁在我体内结茧。我不是来和你为敌的，我只想帮你们兄弟俩活下去。你该明白我的诚意，结茧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人类，我清楚康斯坦丁的下落，所以才没对你动手。” 诺顿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滚雷，带着龙王特有的威严，“但本王不会结茧。这一世，我注定要向人类复仇，哪怕最后身死道消，也绝不会再逃。”
“你何必这么固执！” 陌深忍不住提高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解与急切，“复仇能换回什么？康斯坦丁还在等你，你死了，他怎么办？”
诺顿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瞳孔里映着陌深的身影，却没有半分动摇：“逃避了千年，本王不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