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斜一听，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闷不吭声的小哥，大声反驳：“你们别瞎说，我就是问问小哥有没有记起些什么。”
“怎么样？想起什么没？”
胖子赶紧扭头望着小哥。
只见他目光平静地摇了摇头。
“唉……不急，慢慢来。”
白鳏叹了口气，说道：“走吧，去客厅坐坐，阿贵叔去张罗晚饭了。”
几人陆续走进客厅，在藤椅和木椅上坐下。
阿贵叔陪着他们聊了会儿天后，望了望窗外：“哟，天快黑了，我去端菜。”
说完便快步往屋外走。
白鳏坐在椅子上，也慢慢起身，在客厅里转悠着打量。
看到墙上挂着的几张照片，他眯了眯眼睛——陈文静？
果然……果然如此。
果然有关系。
他不动声色地走回来，压低声音对胖子说：“等会儿多陪那老爷子喝两杯，顺便套点话。”
“嗯。”
胖子扫视了一圈周围，点了点头，也没多问。
他知道白鳏不会无缘无故交代事情，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
没一会儿，阿贵叔热情地端来一碟炒田螺，又上了几碗螺蛳粉，还配了些腌菜、腐竹之类的小菜。
顿时，屋里弥漫起一股特别的气味。
白鳏鼻子皱了皱，下意识屏住呼吸——虽然他前世也吃过螺蛳粉，但对这味道还是有点敬而远之。
吴斜看着桌上的螺蛳粉，挤出勉强的笑容，也没说什么。
毕竟是村长招待的，还能怎么办？吃呗。
小哥依旧面无表情地坐着。
也是，他向来不挑食——除了猪脑。
这时，屋外走进来一个身影，长得清秀亮丽，两条马尾搭在肩前，圆圆的脸蛋甜美可爱。
她穿着当地人常穿的花色马甲，一身淡黄色的长裙……
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白鳏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古怪，脑子里莫名闪过一个魔性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好像也没那么亮眼了。
他低下头，伸手从桌上捏起一颗田螺，凑到嘴边轻轻一吸。
螺肉滑入他口中，他细细咂了咂嘴，嗯，味道够劲儿。
而且带着辛辣，格外对他的胃口。
他瞥了一眼胖子，只见对方怔怔地望着火炉边添柴的女子。
白鳏眉梢一挑：难道胖子的春天要来了？
“！”
白净突然大叫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吴斜赶紧掐住自己的脖子，
发出奇怪的声音。
边上坐着的小哥见状，伸手朝他后背猛拍一掌。
一颗螺肉“嗖”
地飞了出来。
吴斜连连大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
白鳏递过面前的水杯，面带歉意——刚才他想起一个人，
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吴斜幽怨地瞪着他：“你又怎么了？”
“没事！”
白鳏赶紧摇头：“就是突然记起来，我出门好像没关空调。”
“我以为多大点事……！！那是我家啊！！”
吴斜猛然惊觉，想起之前帮白鳏收拾了一间房。
“完了完了，我完了！”
他眼神哀怨地低语。
一旁的胖子翻了个白眼：“王萌不是在家吗？打个电话不就得了？慌什么！”
“对对对！”
吴斜赶紧起身，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白鳏偷瞄了一眼火炉边添柴的女子，又看了看胖子那痴痴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这下可麻烦了。
这事儿，不好办啊。
他舔舔嘴唇，喝了口水，又拿起螺来继续吸。
一会儿嗦几口粉，一会儿又吸几颗螺。
吴斜很快回来，望着白鳏叹气：“老白，你这也太不靠谱了，王萌说你房间空调关了。”
“啊？是吗？”
白鳏抬起头，恍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可能记混了，估计是另一边没关。”
边上的胖子嘴角抽了抽：“要是我没猜错，你说的另一边……是我家吧？”
求支持，说完，胖子咂咂嘴：“还好我习惯了出门拉电闸，不然真给你坑了。”
“胖爷厉害！”
白鳏敷衍地拍了拍手，随即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示意可以开喝了。
胖子饮了一杯，转头朝阿贵叔说道：“来，阿贵叔，我敬你一杯！”
“哎哎哎~~”
阿贵叔忙不迭点头，举起杯子和胖子相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边喝边谈。
一旁的吴斜也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白鳏略带困惑地瞥了他一眼，轻轻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场中气氛越发高涨，白鳏见时机成熟，便向白净递了个眼色。
吴斜会意，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含笑递给阿贵叔：“阿贵叔，麻烦您看看这个地址。”
阿贵叔接过纸条，端详片刻，沉吟几秒后点了点头：“这地方我晓得，就在我们寨子上头，早已荒废了。
几位老板想去瞧瞧的话，只能等明天了，这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出什么来不是？”
“我们就是随意走走看看。”
吴斜笑着解释。
一旁的胖子又举起酒杯，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插话道：“来，哥们儿，再走一个！”
这时阿贵叔的女儿端着烤鸡走了进来，醉眼朦胧的胖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阿贵叔笑着介绍：“这是我闺女云彩。”
见胖子那副痴相，白稣和吴斜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低下头去。
胖子痴痴地望着坐在一旁的云彩：“山美~~人更美~~”
白鳏听着这话总觉得不是滋味，活像戏文里的采花贼。
他抬眼看了看胖子，指间夹着颗螺丝，悄无声息地弹向他腰间。
这动作隐晦得无人察觉，胖子只觉得肚子被什么打了一下，顿时酒醒了大半，连忙干咳几声掩饰。
阿贵满面红光地举着大拇指：“几位老板啊，带外人来我们寨子旅游，我阿贵头一个支持！早就觉得我们这儿适合搞旅游业了……”
胖子伸手拍拍阿贵大腿，醉醺醺地起身往云彩那边凑，显然是要显摆显摆。
白鳏嘴角抽了抽，听着胖子自吹自擂，只管埋头吸着螺肉。
他撕下烤鸡腿啃着骨头，缓步踱到墙边，再次驻足观看相框里那张小照片。
不知何时小哥已立在身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相片，眉尖微颤，似在努力回忆什么，神情间带着几分痛苦。
吴斜也受不了胖子的喧哗，凑到两人身边端详照片，突然惊叫出声：“陈文静？？？”
看到照片下方的日期，他更加诧异：“陈文静七六年就来过这里？我一直以为西沙是起点，没想到这里才是开端！”
“嗯！”
白鳏在边上点了点头，轻声说，“这地方确实有点意思。”
“阿贵叔……这张照片是……”
吴斜显然按捺不住，立刻转头望向阿贵，出声询问。
听见他的声音，阿贵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照片，眯着眼睛笑道：“这可是我们家的荣耀。
你看，这是我爹，这女的是考察队的，角落里那个小娃娃就是我。”
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当年穿的是开裆裤，小揪揪都露在外面。
吴斜仔细盯着照片里的年轻人，随即扭头问阿贵叔：“这儿来过考察队？”
阿贵慢慢摇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时候我还小。”
“不过听人说，那边山上好像发现了什么，搞了好几年，后来就没下文了。”
坐在椅子上偷听的胖子一听，醉醺醺地嚷起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来，讲讲，我最爱听故事了……我可以按字数给你算钱……”
一副土大款的样子，豪气得让白鳏都愣了愣，心里暗叹：胖子可以啊！
阿贵一听眼睛都亮了，快步走到胖子跟前：“胖老板，你说话算话？”
“那当然，嗝～～来，说来听听～”
阿贵见胖子不像开玩笑，赶紧朝不远处蹲着的云彩喊：“云彩，来，帮你阿爹记数字。”
几个人围着椅子坐下，云彩眨着单纯的大眼睛，望着阿贵。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左右，阿贵伸出手，扳着手指头开始说：“那时候嘛……就是……嗯……怎么说呢……那时候就……”
“我吧……也就……呃……也就……”
听阿贵支支吾吾半天还没说到重点，胖子扭头看他：“兄弟，说重点！”
“哦哦，”
阿贵连忙点头，“当时嘛，我们寨子……穷……又非常……非常……这个……”
听阿贵还在绕弯子，胖子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重复的不算！”
阿贵眼中掠过一丝可惜，接着说：“那时候村里能来个考察队，那可是大事啊……”
胖子一脸痴笑，望着呆萌可爱的云彩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扳着手指头数数。
他那颗油腻的心都快化了，脸上露出白鳏他们从未见过的温柔笑容。
此刻在胖子的世界里，只有云彩，那纯真的笑容，仿佛是他想守护的一切。
边上的白鳏看着这一幕，眼中却多了一抹忧虑。
他叹了口气，能帮就帮一下吧。
他可不愿看见胖子那副伤心的样子，实在太不好看。
接着又听阿贵讲起从前的事。
吴斜抬头望向阿贵，问道：“阿贵叔，你说的那个考察队有几个人？”
“哎哟……”
阿贵眼神飘忽，想了一会儿说：“十几个人吧，就是照片里那个女的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