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无论是元军士兵还是红巾义军,都瞪大眼睛望着那柄翻飞如龙的青龙偃月刀——这需要何等惊人的力量与速度,才能将如此沉重的兵器挥舞得这般举重若轻!
刀锋过处,元军铁骑如麦浪般倒伏。
朱慕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在敌阵中撕开一道血色的裂痕。元军将士徒劳地想要阻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银色闪电贯穿军阵。这感觉就像个空有力气的壮汉,被灵巧的对手耍得团团转,空攥着拳头却碰不到对方衣角。
憋闷!太憋闷了!
终于,这道银芒劈开黑压压的军阵,跃入开阔地带。
在后方援兵合围前,朱慕已冲破封锁,与常遇春的部队胜利会师。
混账!脱脱狠狠跺脚,颓然跌回步舆。众目睽睽之下被斩将破阵,这脸面算是丢尽了。
不好!王保保突然失声惊呼。
正低头沉思的脱脱心头剧跳,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朱慕非但没撤,反而整军列阵,带着两千铁骑掉头杀了个回马枪!
有仇当场就报——这向来是朱慕的作风。
方才冲锋时他就注意到,元军右翼因调防出现了短暂混乱。若不抓住这个战机,这些年研读的兵法岂不白费?
以点破面,正是他最拿手的把戏!
谁都没料到这个狂徒敢用两千骑兵反冲万人军阵。两名蒙古千户还在调整队形准备追击,却见对方主动送上门来。
对元军而言,这个时机糟糕透顶;可对朱慕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原本展开包围的元军拉成两道长弧,根本发挥不出骑兵优势。若对付的是常遇春这等猛将,这般布置倒也足够。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不知疲倦的朱慕——这个力大无穷、反应如电的战争机器,让所有常规战术都成了笑话。
朱慕突围后,若官兵及时集结队伍,他便只能撤退。
然而官兵并未在朱慕冲阵后立即收拢骑兵,反而下令转向,意图继续进攻。
不料队伍过长,军令传递迟缓,前方骑兵已调转方向,后方仍在冲锋。
刹那间,官军骑兵陷入短暂混乱。
朱慕先前冲阵之处尤为明显,这也成为他第二次突破的缺口。
轰!
朱慕再度杀入骑兵阵中,此番他并非孤身一人,身后两千铁骑助他大展拳脚。
黑旗军冲入敌阵,朱慕率众疯狂冲杀,即便敌军阵型已乱,仍不停歇以扩大战果。
一旦停下,四面围攻将至,纵使朱慕有万人之勇,麾下士卒却难敌众军,必有死伤。
朱慕意在搅乱骑兵,实则目标直指官军步兵。
唯有先破骑兵,方能无后顾之忧。
朱慕全力冲杀的威势,曾近身交锋的官兵深有体会,凌厉攻势无人可挡,凡阻其前路者,皆如草芥。
黑旗军紧随朱慕,攻势如狂,疯魔般的气势彻底压制了慌乱的官军骑兵。
常言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朱慕的兵,正是那不要命的死士。
莫说冲锋陷阵,纵使刀山火海,只需他一声令下,这群凶悍士卒亦敢闯之。
反观官军——
其一,阵型散乱,仓促应战,轻易被黑旗军撕裂防线。
其二,朱慕与其部众悍勇无匹, 如麻,尤其朱慕宛若魔神,所过之处人头滚落,官军士气骤跌。
其三,气势此消彼长。气势盛时,以弱胜强不在话下;气势衰时,人多反成累赘,战力锐减,甚至自相践踏。
此刻朱慕与黑旗军气势如虹,无畏之师配无敌主将,风卷残云之势令官军骑兵胆寒。
战场上,贪生者往往速死,而舍生忘死者反得生机。
朱慕并非求死,但冲入敌阵那一刻,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眼中唯有杀敌。
经过多次冲阵厮杀,官兵骑兵的士气彻底瓦解。
人数占优的官军却在心理上完全被压制。
朱慕率领着常遇春、胡大海、邓愈、蓝玉四将冲锋陷阵。这四位将领虽非系统兵,但在跟随朱慕屡次破敌后,逐渐培养出所向披靡的气势。其中常遇春本就勇猛过人,受影响较小,而胡大海等人则真正蜕变为百战之师。
一支铁血雄师往往需要无数胜利来铸就,这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最是难得。如今胡大海等人已然具备这般威势。反观敌军,面对这等虎狼之师时,未战先怯。
此刻的官军正是如此,在他们眼中,朱慕与黑旗军已成为不可战胜的象征。就连尚未接战的步兵方阵,目睹这场 后也丧失了斗志。
第七次冲破敌阵时,朱慕率部直扑官军步兵阵列。几个干净利落的穿插冲锋便动摇了敌军阵脚,随后抓住战机发动致命一击。在震天喊杀声中,官军开始溃败。
一个接一个的步兵方阵接连崩溃。在击溃三座军阵后,朱慕见官军骑兵即将重整完毕,这才从容撤出战场。
脱脱面如寒铁,默然不语。周围观战的官军将领个个面如土色——近十万大军竟被朱慕如入无人之境,这仗还怎么打?全军士气跌至谷底。
山岗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打得好!
朱慕将军!黑旗军!天下第一劲旅!
刘福通激动得拍案叫绝,周围红巾军将领无不振奋。关先生含笑进言:大帅,我们尚有转机。朱慕已取萧县,又派傅友德攻宿州。若宿州得手,我军进退皆宜。
退路?我看不必。刘福通目光炯炯,脱脱失了萧县粮草,二十万大军撑不了几日。饿着肚子如何打仗?说不定我们还能反败为胜。
“不可小觑,脱脱还是有些能耐的。”关先生眉头微蹙。
“哼,他再有能耐也变不出粮草来。”毛贵满不在乎。
“行了,都别争了。朱大帅回来了,咱们去迎一迎。”刘福通笑着打断。
——
“朱大帅,好气派!!!”
刘福通大笑着从山上快步迎下。
朱慕翻身下马,抖落身上的血渍,摘下面具,朝刘福通走去。
还未走近,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配上他那张清俊的面容,令人心底发寒。
远看时还不明显,此刻才真切感受到,眼前之人是真正的杀神!
刘福通面不改色,一把揽住朱慕的肩膀,朗声笑道:“朱大帅这一仗打得漂亮,给咱们红巾军长了脸,我刘福通佩服!”
身后的关先生脸色微僵,本想开口,却被翻涌的恶心感堵了回去。
他强忍着没吐出来——这一吐,便是对朱大帅不敬!
关先生屏住呼吸,悄悄退后几步。
——
淮北城头。
脱欢探身望向城下。
城外,一万黑旗军步兵整齐列阵,肃然而立,清一色披着黑色皮甲。
皮甲是从萧县官兵那儿缴获的,朱慕命人用木炭涂黑。
因条件有限,这黑色遇水即褪,只能暂且凑合。
“这兵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们告诉本官,这是哪儿来的兵?!”脱欢气急败坏。
他手上有八千胡兵和部分汉兵,守城尚可,但脱脱大帅派他驻守淮北,是要他押运粮草的!
城外这一万精锐贼寇虎视眈眈,他哪敢运粮出去?
他已派快马向脱脱报信,可一来一回,至少三日。
脱脱的军粮,还能撑三天吗?
——
次日傍晚。
脱脱接到淮北遭贼寇围困的消息,脸色由铁青转为涨红。
黑甲军,又是朱慕的黑旗军!
可这朱慕从哪儿变出这么多兵?南面的探子为何毫无察觉?
不对,上万大军调动,怎会毫无风声?
脱脱率三十余万大军围困刘福通部,在淮北城留驻八千胡人军,另派万余兵马奔赴萧县欲收复失地。他认定朱慕奇袭得手后留守兵力必然薄弱,却不知这世上竟有人能打破常理。
淮北告急,是否回师就粮?脱脱既不舍放走刘福通与朱慕两条大鱼,又难决断仅派偏师驰援——往返行军需两日,破敌两日,运粮三日,合计七日。而军中存粮即便节用,仅能维持三日。
自朱慕率黑旗军大破元军后,红巾军士气如虹。昨日元军强攻竟未能撼动山头,反折损众多士卒。尤其黑旗军威势骇人,未接战便吓退元兵,脱脱怒斩数百逃兵亦无济于事。更令其惊疑的是,山上守军竟似获得粮草补给,全然不见饥疲之态。
大帅,末将建议明日再攻,若仍不克便退往徐州。王保保进言道。脱脱闻言顿悟:你是说借水军运粮?王保保眼中精光闪动:淮北存粮有限,终非长久之计。他暗自盘算:若朝廷知悉脱脱调粮失利,自己或可借机谋取帅位。
拂晓时分,血色朝阳映照着这座无名小山。经连日血战,整座山体已由土灰转为暗红,每块山石都浸透鲜血。然而红巾军与黑旗军仍如岩缝野草般顽强挺立,在震天喊杀声中再度迎战元军。
他们紧紧团结,如同一颗无法蒸烂、煮烫、锤扁、炒爆的铜豌豆。
刀刃刺穿躯体的闷响此起彼伏,厮杀声充斥战场。这是脱脱发动的最后总攻,战况比往日更加惨烈。
北面山坡上的黑旗军阵地承受着最猛烈的攻势。脱脱显然对朱慕此前的行动怀恨在心,将大批精锐铁甲军集中于此。
朱慕策马而立,身后五百骑兵严阵以待,其余一万四千背嵬军皆已转为步兵固守山岭。常遇春与胡大海正在前线指挥防御,胡大海的出色表现令朱慕暗自赞许。
大帅,我军伤亡有些重。蓝玉贴近朱慕耳畔低语。今日官军攻势异常凶猛,想必是脱脱下了死令。
只见铁甲方阵前赴后继地压向黑旗军严整队列,在箭雨枪林中,倒下一人便补上一人。这般不计代价的冲锋终于逼近军阵,随即展开惨烈的 战。
王保保正率骑兵驻守北坡八百米外。他静待时机,只等山上军阵出现破绽,便是决胜之时。
黑旗军防线被层层剥蚀。即便这些系统兵勇猛无畏,但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仍不免伤亡惨重。官军以三换一、五换一的疯狂战法与人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