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吼着，将手枪里的子弹，一股脑地朝着“郑前”倾泻而去！
“砰砰砰砰砰！”
“郑前”的身上，又多了几个血洞。
他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踉跄。
鲜血，染红了他脚下的地板。
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那双一半冰冷，一半暴怒的眼睛，死死地锁定着最后的目标——刀疤脸！
苏婉清看着眼前这血腥而疯狂的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她知道，这是龙首的本能。是那个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保护女儿的本能，在和冰冷的“防火墙”系统发生了最激烈的冲突。
最终，在枪火的刺激下，融合成了一个只知道“清除威胁”的怪物！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的！
就算“防火墙”能暂时屏蔽痛觉，但这具身体，终究是血肉之躯！流血，就会死！
刀疤脸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打空了弹夹，看着那个摇摇欲坠，却依旧一步步向自己逼近的血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狞笑。
“来啊！你不是很能打吗？来啊！”
他扔掉手枪，从战术背心上，拔出了一支装满了蓝色液体的注射器。
强效镇定剂！
只要一针，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头大象，也得立刻倒下！
他要活的！
一个能被控制的，拥有如此强大战斗力的“零号实验体”，其价值，无可估量！
看着那支注射器，苏婉清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知道，绝对不能让他得手！
一旦被注射了这种大剂量的镇定剂，对“郑前”本就混乱不堪的大脑和神经系统，将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到时候，别说是龙首的意识，可能连郑前本身的意识，都会被彻底摧毁。
这具身体，将真正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没有灵魂的躯壳！
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唯一的可能……
苏婉清的目光，猛地转向了自己怀里，那个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却依旧死死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的女孩。
龙小影。
她是这一切的起因。
或许，她也是这一切的终结！
“小影！”苏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嘶哑和决绝。
龙小影茫然地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听着！”苏婉清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
“看着他！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他是你爸爸！他在为了保护你而战斗！你懂吗？！”
龙小影的身体，狠狠一颤。
“我……”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别说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婉清的指甲，几乎要掐进龙小影的肉里。
“叫他！用你最大的声音！叫你爸爸！让他想起来！让他从那个壳子里出来！快！！”
刀疤脸，已经狞笑着，迎上了摇摇欲坠的“郑前”。
那支致命的注射器，离“郑前”的脖子，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没有时间了！
“叫他！龙小影！现在！！”
苏婉清爆发出了最后的，声嘶力竭的呐喊。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叫他！现在！！”
苏婉清的嘶吼，像一道惊雷，在龙小影混乱、恐惧、空白一片的脑海中炸响。
她整个人，都懵了。
叫他？
叫谁？
叫那个穿着郑前身体的，被称作“零号实验体”的怪物？
还是叫那个存在于传说中，存在于别人口中，却从未给过自己一丝温暖的……父亲？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穿过苏婉清的肩膀，投向了那个血腥战场的中心。
那个男人，浑身是血。
他的步伐，已经蹒跚得像个醉汉，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鲜红的脚印。
他的身上，有好几个血洞，正汩汩地向外冒着血，将他灰色的t恤，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可他没有停下。
那双燃烧着怒火与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手持注射器的刀疤脸，像一头濒死的孤狼，即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将敌人撕碎。
而那个刀疤脸，脸上挂着残忍的，胜利者一般的微笑，正在等待着这头狼，自己撞上他早已准备好的陷阱。
“爸爸……”
一个轻若蚊蚋的，连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词，从龙小影干裂的嘴唇里，无意识地滑了出来。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了一下。
是啊。
苏婉清说得对。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他承载着谁的灵魂，此刻，这个男人，这个正在流血的身体，是在为了保护她而战斗。
那个叫“防火墙”的冰冷系统，在面对第七行动处的时候，做出的判断是“无需干预”。
可当那个士兵的手，伸向自己的时候，他却动了。
那超越了系统逻辑的，是属于谁的本能？
是龙首的？
还是郑前的？
重要吗？
已经不重要了。
龙小影的脑海里，闪过了郑前在医院里，笨拙地为她削苹果的样子。
闪过了他面对自己的憎恨和质问时，那茫然、痛苦又无助的眼神。
也闪过了刚才，在“防火墙”和郑前自己的意识争夺中，他用尽全力挤出的那一声……“快跑”。
泪水，终于冲垮了堤坝。
大颗大颗地，从她通红的眼眶里滚落。
不是因为恐惧，也不是因为委屈。
而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酸涩、滚烫、几乎要将她胸膛撑爆的情感。
“不……”
她推开了苏婉清的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一步。
“住手！！”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带着颤音，却异常的清晰。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声，而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刀疤脸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看向这个突然站出来的女孩，眼神里充满了不耐烦，就像在看一个打断了盛宴的苍蝇。
苏婉清的心，则提到了嗓子眼。
而那个血人，“郑前”，他的脚步，也猛地一顿。
他那双混乱的眼睛，似乎想要转向声音的来源。
但他的身体，却依旧被那股狂暴的“清除威胁”的指令所驱动着，让他保持着对刀疤脸的攻击姿态。
这种矛盾，让他的身体，发出了更加剧烈的，仿佛要撕裂开一般的颤抖。
龙小影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万根针同时扎刺。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了她这辈子以来，最大最大的力气，哭喊了出来：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