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
“别哭了。”
“任务……还没有结束。”
这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滚烫的烙印，深深地刻进了副主管老赵的灵魂里。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是郑前的脸，年轻，俊朗，带着一丝刚刚苏醒的苍白。
是郑前的身体，挺拔，充满了潜藏的爆发力。
但那站姿，那眼神，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分明就是龙首！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的恐惧与悲伤，像是两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老赵的喉咙。他想喊，想问，想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究竟是谁。
但他做不到。
因为那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郑前的清澈，也倒映着龙首的沧桑。
有郑前的迷茫，也承载着龙首的决然。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特质，被强行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心悸的，矛盾而又统一的全新存在。
“龙……首？”
老赵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他试探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吐出了这两个字。
眼前的人，身体微微一颤。
他的眼神中，那属于龙首的沉稳，出现了一丝裂痕，郑前的迷惑与痛苦浮了上来。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我……”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回答，但另一个意识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
属于“龙首”的记忆，如同最锋利的刀，割裂着属于“郑前”的感知。
挚爱妻子的笑靥，与苏婉清的脸庞重叠。
抱着襁褓中女儿的温暖，与守护一座城市的责任交织。
战场上的硝烟，与实验室里的数据流混合。
我是谁？
我是郑前。
不，我是龙首。
我将我的一切献给了这个国家，我有一个女儿，我有一个未尽的使命。
剧烈的头痛，如同潮水般袭来。那不是生理上的疼痛，而是两个“自我”在争夺这具身体主导权时，产生的灵魂层面的撕裂！
他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额头。属于郑前的年轻面容上，第一次，流露出了属于龙首的，那种看尽了风霜的疲惫。
“别……这么叫我。”他过了好几秒，才稳住自己的心神，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既像是在对老赵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龙首……已经不在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碎了老赵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他不在了。
他用自己的“存在”，换来了郑前的“苏醒”。
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继承了龙首记忆与意志的……郑前。
或者说，一个拥有郑前身体与情感的……龙首？
不，都不是。
他是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背负着两个灵魂的……怪物。
“那……郑前……”
老赵换了个称呼，声音里充满了小心翼翼。
“我在。”
这一次，他的回答快了很多。
属于郑前的本能，让他对这个名字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那沉稳的语气，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任务，是什么？”
这句话，让整个实验室的哭声，再次诡异地停歇了。
所有研究员都抬起头，用一种看神，又像是在看魔鬼的眼神，看着他。
任务……
是啊，任务还没有结束。
他们刚刚见证了一场神迹，一场牺牲，一场重生。
但最终的目标，那个让郑前和龙首前赴后继，不惜一切代价要去拯救的人，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苏婉清。
她的义体已经近乎完成，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灵魂注入与同步唤醒。
“郑前”的目光，缓缓转向了那个悬浮在不远处的，属于苏婉清的完美躯体。
那一瞬间，他眼神中属于龙首的坚毅和沧桑，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郑前那独有的，满溢着爱意、眷恋和刻骨思念的温柔。
那是他献祭了自己，燃烧了灵魂，也要守护的光。
那是他从神明手中，抢夺回来的珍宝。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不再像刚才那样标准得如同教科书般的军人。
每一步，都带着一丝属于郑前的，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踉跄。
仿佛那具年轻的身体，正在与那个沉重的灵魂，进行着艰难的磨合。
他走到了那套叠放整齐的军装前。
他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他弯下腰，用那双属于郑前的手，轻轻地，拾起了那枚闪亮的勋章。
勋章上，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龙首的意志。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勋章的刹那，一股庞大的，属于龙首一生的记忆，再次如同海啸般，狠狠地冲击着他的灵魂！
“啊！”
他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单膝跪倒在地，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种人生，两种情感，两种“我”，在他的灵魂深处，进行着最残酷的战争！
“郑前！”
老赵惊呼一声，想要冲过去。
“别过来！”
他低吼道，声音里充满了痛苦的挣扎。他抬起头，双眼赤红，一半是守护挚爱的偏执，一半是统御全局的威严。
他死死地盯着手中的勋章，牙关紧咬，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一样。
“你的意志……我收到了。”
“你的女儿……我会守护。”
“你的世界……我会替你看。”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属于郑前的，桀骜不驯的意志，在这一刻，竟然压过了龙首的沉重！
“这具身体，是我的！”
“这份爱，是我的！”
“苏婉清……是我的！！！”
他猛地站起身，将那枚勋章，紧紧地攥在了手心。
仿佛要将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沉重记忆，彻底捏碎，然后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套军装，径直走向苏婉清的义体。
他走到了操作台前，目光迅速扫过那一排排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能量场频率不对，同步率只有98.7%，强行注入，会对她的灵魂造成不可逆的撕裂。”
他冷冷地开口，那专业的术语和精准的判断，让刚刚还在质疑的法则分析员，瞬间面如死灰。
这……这是只有龙首和项目总工程师才知道的核心参数！
“重新校准灵魂谐振矩阵，把β波段的功率上调0.03个单位，用我的精神力做引导，建立临时性灵魂桥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按在了一块晶莹剔t透的引导水晶上。
“你……你怎么会……”
一名研究员颤声问道。
他没有回答。
只是闭上了眼睛，庞大的精神力，瞬间涌出！
那精神力，既有郑前对抗神明时的那种纯粹与炽热，又带着龙首运筹帷幄的冷静与精准。
“愣着干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那股属于最高指挥官的威压，让所有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