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若没记错的话,应当是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
燕长倾曾在两个多月前的除夕宫宴上见过朱雄英。当时以当代神农氏身份出席的燕长倾,席位紧邻朱元璋,与太子朱标及诸位皇子平起平坐。因此当朱雄英向帝后贺岁时,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眼下见朱标亲自携子前来,可见朱雄英深受太子器重。
【若这份重视能持续下去,或许这孩子能平安长大。】
对于这位史书记载早夭的大明嫡长孙,燕长倾心中不免惋惜。若当年继位的不是朱允炆,而是朱雄英,许多事情或将待朱元璋与众皇子落座后,燕长倾见朱标仍牵着朱雄英立于面前,不由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有事?
朱标郑重行礼道:我想让英儿拜燕先生为师,随先生学习为人处世、治国安邦之道,恳请先生应允!
此言一出,燕长倾顿时怔住。
朱标竟要让朱雄英拜他为师?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燕长倾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个局促不安的孩童身上。与此同时,在座的朱樉、朱棡、朱棣等皇子也纷纷露出惊讶之色。他们何尝不想与这位公认的当世圣人建立更深厚的关系。
若能拉拢燕长倾,得其单独指点,传授其他皇子未曾学过的内容,或许就能在夺嫡之争中占据先机。
然而朱元璋对燕长倾盯得极紧,私下接触根本行不通。但若能让自己的子嗣拜入其门下,便有了可乘之机!
燕王朱棣首先想到儿子朱高炽,随即叹息——【炽儿出生太晚,比大哥的儿子落后了好几年!】
朱高炽生于洪武十一年,如今才两岁,走路尚且不稳,更别提拜师,至少三四年内无望。
秦王朱樉眉头紧锁——他尚无子嗣,第一个孩子尚在母腹,是男是女尚且不知,要等孩子拜师,至少六七年之后。
晋王朱棡却面露笑意——嫡长子朱济熺已五岁,明年便可拜燕长倾为师,一年的差距尚可弥补。
周王朱橚亦叹——嫡长子朱有炖刚满一岁,虽无意争位,却也希望儿子能受更好的教导。
楚王朱桢、齐王朱榑更是无奈——二人年仅十六,尚无子嗣,再次因年幼而懊恼。
【回去定要加紧努力,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二人暗自咬牙,决心今晚便付诸行动。
见朱标躬身行礼,燕长倾略一沉吟,郑重道:“既蒙太子信任,朱雄英自今日起,便是燕某的首位嫡传 !”
燕长倾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收下朱雄英这个嫡传 。
在皇子下县的选贤制度下,虽然不确定朱标能否胜过朱棣继承大统,但依照原本的历史轨迹来看,朱标能够压制朱樉、朱棡、朱棣等一众兄弟多年,让满朝文武都认可其储君地位,足以证明其非凡才能。
倘若最终朱标仍能力压朱棣登上帝位,那么作为嫡长子的朱雄英只要平安长大,极有可能成为大明第三代君主!
若未来的天子是自己的学生,燕长倾在大明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虽说现在燕长倾已能在大明畅行无阻,但朱元璋出于各种考量,对他的支持总有些保留。更重要的是,一个由他亲手培养的皇帝,思想观念必然会受到他的深远影响。
燕长倾并不奢望朱雄英接受人人平等的理念,也不敢传授这样的思想。但只要朱雄英重视科学、支持科学、弘扬科学,那么在他的统治时期,科学之道必将成为显学,各类知识才能真正传承发展,不断推陈出新!
面对如此诱人的前景,燕长倾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见燕长倾应允,朱标这才直起身子,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身后取出早已备好的拜师礼盒,恭敬地呈上。
这是小儿的拜师之礼,还请燕先生笑纳!
燕长倾郑重地双手接过礼盒,将其置于一旁,并未当场打开。以他如今的地位,无论盒中是稀世珍宝还是普通腊肉都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
收下礼物后,燕长倾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却未找到合适的回礼。毕竟他未曾料到朱标会让朱雄英拜师,自然没有提前准备。
燕长倾此刻身上仅有腰间玉佩和袖中琉璃珠两件物品。
那枚刻着字的家传玉佩自然不便赠人。
【难道要用玻璃珠当回礼?】
这个荒唐念头刚浮现就被他否决了。
虽说回礼只是走个形式,但他终究丢不起这个脸。
忽然,他注意到胸前佩戴的五颗金灿灿的五角星。
这些星星并非纯金打造,而是混合金粉、碎玉、琉璃烧制而成的特殊材质。
论价值,它们远不及同等重量的黄金珍贵。
但对燕长倾而言,这五颗星星承载着特殊意义——它们象征着令他魂牵梦萦的故国,是他缅怀前世的唯一信物。
过来。燕长倾蹲下身,朝躲在朱标身后的朱雄英招手。
得到父亲首肯后,小男孩怯生生地走上前。燕长倾望着他清秀的小脸和那双懵懂的大眼睛,伸手轻抚他的发顶。
事发突然,没准备像样的拜师礼。燕长倾边说边解下胸前的五角星,这些星星对我意义非凡。
他将星星别在朱雄英衣襟上:愿你茁壮成长,不负苍生所托。
将来真正成为心系黎民、开创太平的栋梁。
朱雄英低头凝视胸前闪耀的星辰,稚嫩的肩膀忽然感到沉甸甸的分量。这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令他心潮澎湃——他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何为责任与期许。
朱雄英望着燕长倾温暖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老师也和父王、皇爷爷、皇奶奶一样关心我!
他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地回应:我一定不会让老师失望!
燕长倾轻抚着学生的头顶,柔声道:老师相信你能做到。
这番温馨的师生互动让在场的朱樉、朱棣等皇子们羡慕不已。他们暗自懊恼自己的孩子要么尚未出生,要么年纪太小,无法像朱雄英这样拜入燕长倾门下。
今天我们继续《屠龙技》的课程。燕长倾环视教室,目光扫过朱元璋、朱标等皇室成员,最后落在新收的学生朱雄英身上。
之前我们已经探讨过权力的本质与来源、权力的游戏,以及天下之权。今天要讲的是——统治者与统治阶层。
他在黑板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大字,台下众人纷纷提笔记录。就连年仅六岁的朱雄英也有模有样地跟着抄写笔记。
所谓统治者,燕长倾转身面对众人,就是天子。
“所谓统治阶层,名义上是辅佐天子管理黎民百姓的群体,但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罢了。”
“究其根本,凡是身份地位高于普通民众,能够驾驭或奴役百姓为其所用的,皆可称为统治阶层!”
“譬如陛下,既是最高统治者,亦是统治阶层的一员。”
“诸位皇子殿下,包括我燕长倾、太孙朱雄英,乃至锦衣卫与朝中百官,统统都属于这个阶层!”
朱元璋与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皇子闻言,心中对这两个概念的疑惑顿时豁然开朗。
年幼的朱雄英虽认真聆听,却难以理解其中深意。得益于吕氏先前的教导,他正一笔一划地将燕长倾的言论记录在册。
燕长倾执笔在黑板上挥毫泼墨,继续阐述道:“统治者与统治阶层的雏形,可上溯至三皇五帝之前,乃至我华夏先祖初现于世之时。”
“然远古之事于今意义有限,故我们从大禹治水时期说起。”
“三千四百五十年前,大禹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首个王朝——【夏】。彼时实行禅让制,禹王经万民推举为人族共主。”
“虽为公天下,但禹王实为统治者,辅佐其治理天下的贤能之士便是统治阶层。此时二者皆以功绩定尊卑,无固定人选。”
“后启承袭王位,家天下取代公天下,世袭制成为定制。自此统治者与统治阶层始有固定传承。”
“王位或父子相继,或兄终弟及,永驻特定家族。官员如夏朝之相、倾士,诸侯如侯、伯,其权位皆世袭罔替,遂成贵族。”
燕长倾在黑板上写完,转身望向殿下的朱元璋与诸位皇子——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燕王朱棣等人,沉声发问:
陛下与各位殿下可曾想过,历朝历代究竟凭借何种手段维系其统治地位?
朱元璋凝视着墨迹未干的字迹,指节轻叩御案。
【世袭罔替?立嫡以长?九品中正?】
朱标执狼毫在宣纸上疾书,墨迹蜿蜒如游龙。
【血脉相传便是答案么?】
朱樉盯着自己写下的二字,却总觉得这薄纸载不动燕先生所求的真意。
【若说世袭制是表象,那藏在丹墀下的基石......】
朱棡突然攥紧了手中青玉镇纸。
【当年燕先生剖解嫡长制时说过......】
朱棣霍然抬头,眼底映着殿外透进来的天光。
楚王朱桢的笔尖悬在砚台上方,墨珠将落未落。
四弟似有所得?燕长倾的袍角扫过青砖,停在朱棣案前。
朱棣起身时带起松香墨的气息:学生以为,当推嫡长子继承制。
昔日先生教诲言犹在耳——此制根本在于权位与产业的传承之道。
“嫡长子继承制确保了权位与财富的传承,使统治地位得以延续。”
燕长倾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后方的太子朱标:“见太子方才执笔记录,不知可有见解?”
朱标起身谦逊道:“儿臣想到世袭制、嫡长子继承制、世倾世禄制等诸多制度,似乎都能维系统治地位。只是尚未能确定其中关键。”
“太子与燕王所言皆有其理。”燕长倾示意二人落座,“确切而言,维系统治地位的核心在于【宗法制度】!其精髓正是【嫡长子继承制】!”
说罢,他在黑板上挥毫写下【宗法制度】与【嫡长子继承制度】几个遒劲大字。
...
“宗法制度肇始于夏,发展于商,至周趋于完备,影响后世两千余载。其要义在于保障贵族特权世代相承,维系统治秩序,巩固世袭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