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铅灰色手提箱紧贴胸口,冰冷金属外壳下,4.18kg的重量像一块不断汲取体温的墓碑。苏弥蜷缩在兽骨皮筏一角,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皮筏切开浓稠如墨的沼泽水面,船底摩擦着水下千年纠缠的腐草,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响。空气凝滞,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浸透腐朽的淤泥,腥冷沉重地坠入肺腑,压得她几欲呕吐。这重量不仅是物理的负担,更是她存在根基被蚕食的冰冷具象——量子隧穿公式的冰冷空洞,母亲温暖笑容加速溶解的刺骨恐慌,还有刚刚被硬生生剜走的、关于父亲爽朗笑声的全部细节,只留下一个他很爱笑的苍白标签。
呃......皮筏中央,裹在腥膻兽皮里的雷烬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断臂处厚厚的绷带被墨绿色的药汁浸透,裸露的金属管线随着他艰难的呼吸,红光微弱闪烁,如同垂死野兽不瞑的眼。臂甲上那些焦黑的符文刻痕下,暗红如凝固岩浆的流质微微起伏,散发着古老而暴戾的余温。紫黑色的藤蔓状纹路,如同活过来的毒蛇,在草药绷带下贪婪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灰败肿胀,鼓起细小的、蠕动着的脓包。陆离盘坐在他身侧,破碎的黑袍下气息微弱,指尖一缕幽蓝微光持续不断地拂过那些恶心的纹路,每一次触碰都引得纹路剧烈抽搐,渗出散发微弱紫黑荧光的脓液,滴落在兽皮上,滋滋作响。
还能撑多久?苏弥的声音干涩嘶哑,目光从雷烬狰狞的伤口移开,不敢再看。
陆离没有抬头,声音低沉如古井:心头血是唯一解药。孢子被雷泽残存的狂暴能量彻底激活,侵蚀速度远超预估。入心脉前,必须拿到。他破碎的道袍无风自动,仿佛在对抗着某种无形的压力。
皮筏在死寂的浓雾中穿行,粘稠的灰白色气体带着奇异的阻力,每一次骨篙探入都异常艰难。筏尾,雷蒙脸上蓝色的闪电纹路在浓重的黑暗中不安地明灭,映出少年眼中深藏的惊惧和对未知的茫然。前方雾气翻滚,如同凝固的墨汁,隔绝了视线,也隔绝了退路。
突然!
怀里的手提箱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低沉的嗡鸣如同引擎预热,瞬间压过了皮筏破水的黏腻声!
嗡——!
悬浮的doS界面幽光大盛!代表青丘坐标的标记【qINGqIU】,其下方猩红的倒计时数字疯狂闪烁,瞬间归零!
【00:00:00】
归零刹那!
一股奇异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低沉共鸣,以皮筏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声音穿透粘稠的雾气,让筏上三人的心脏都随之一沉。
前方那浓得化不开、仿佛亘古不变的墨色浓雾,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旋转!如同无形的巨手在搅动一锅粘稠的粥!雾气中心区域的灰色迅速变淡、稀薄、消散!
一幅光怪陆离到极致的景象,透过稀薄的雾气,如同撕裂的幕布般骤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脚下浑浊的沼泽水消失了,皮筏仿佛凭空悬浮在一片虚无之上。一条宽阔的街道蜿蜒向前,路面并非石板或泥土,而是由无数块巨大、莹白如玉的兽骨拼接铺就!骨骼表面天然生成的纹路流淌着柔和而冷冽的微光,将整条街道映照得如同月光下的冰川,冰冷、洁净,却又透着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森然寒意。街道两旁,是层层叠叠、依着某种奇异山势向上堆叠的建筑。这些建筑的形态诡谲得令人头皮发麻——飞檐斗拱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仿佛被巨力掰弯又强行固定,随时会轰然倒塌,却又奇异地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屋檐下、窗棂间,缠绕着开满幽蓝色花朵的藤蔓,那些花朵无风自动,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最摄人心魄的是光。
无数形态各异、散发着或柔和或诡异光芒的灯笼悬浮在街道上空、檐角之下,构成了这片空间唯一的光源。
有的灯笼素白如纸,薄得近乎透明,内里却跳跃着一簇簇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的形状不断变幻,时而如蜷缩的狐狸,时而如扭曲的人脸,无声地燃烧着。那是狐火灯,冰冷的光晕将附近的白骨路面映照得一片惨青。
有的灯笼嫣红如血,用薄如蝉翼的红色纱绢蒙成,流淌着蜜糖般粘稠甜腻的光晕,灯光所及之处,空气似乎都变得馥郁而暧昧。这是醉生纱,甜香正是由此散发,带着诱人沉沦的魔力。
还有的灯笼漆黑如墨,灯罩竟是由漆黑的兽骨镂空雕刻而成,蚀刻着无数痛苦扭曲、无声呐喊的面孔,惨绿色的光芒从那些空洞的眼眶和嘴巴里透射出来,在地面投下晃动如鬼爪的光斑。此为怨骨笼,光中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寒。
各色光晕——幽蓝、嫣红、惨绿——交织流淌,将整条莹白的骨街渲染得光怪陆离,瑰丽得如同梦境,却又死寂冰冷得如同坟墓。没有市集的喧嚣,没有讨价还价的嘈杂,只有若有若无、忽高忽低、不成曲调的丝竹乐声,如同鬼魅的呓语,无孔不入地钻入耳膜,勾动着心底最深处那些隐秘的思绪。那股甜腻到令人发齁的异香更加浓郁了,像千百种奇花异卉被强行糅合、发酵,闻之令人微醺恍惚,却又隐隐感到一种灵魂被窥探的不安。
整条街道灯火通明,繁华似锦,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那些悬浮的灯笼兀自亮着,那些扭曲的建筑沉默矗立,街道上......空无一人!灯笼的光芒照射在莹白的骨街上,地面竟映不出任何物体的影子!光线仿佛被那些散发着微光的白骨彻底吞噬了,只留下绝对的、诡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与这外表的繁华形成触目惊心的反差。
在骨街的尽头,雾气最为稀薄之处,一座巍峨的牌坊悬浮在半空!
牌坊的基座是两只巨大、交叉的狐爪骸骨,尖锐的骨刺狰狞外露。支撑牌坊的立柱,则是两根粗壮得惊人的脊椎骨,一节节环环相扣,直刺上方。牌坊的顶部,赫然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狐首骸骨!那狐首骸骨大张着巨口,森白的獠牙如同门柱,空洞的眼窝里,两团跳跃不息、颜色不断在幽蓝、惨绿、暗红之间变幻的狐火熊熊燃烧,如同两盏来自幽冥的灯塔。牌坊正中,悬着一块同样由白骨雕成的匾额,上面蚀刻着四个扭曲狰狞、仿佛是用利爪硬生生挠出来的古老篆字——
万忆皆允!
每一个笔画都透着一股贪婪的吸力,仿佛要将所有注视者的灵魂都从眼眶里扯出来,吸入那牌坊深处燃烧的狐火之中。穿过那森然张开的巨大狐口,隐约可见牌坊后方,一座更加恢弘、灯火辉煌、雕梁画栋的楼阁虚影悬浮在更深远的雾气里,檐角悬挂着巨大的、仿佛由凝固血液铸成的暗红色铜铃,无声地悬垂着,散发着不祥的压迫感。
青丘狐市!入口!
老天爷......雷蒙手中的骨篙啪嗒一声掉在筏子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脸上蓝色的闪电纹路因极致的震惊而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几乎照亮了他呆滞的面孔。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贫瘠的想象极限。
陆离眼中精光爆射,没有丝毫犹豫。雷蒙!左前方!撑进去!快!入口维持不了多久!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甚至一丝力竭的嘶哑。
雷蒙被吼声激得一个激灵,求生的本能和对神母的敬畏压倒了对奇景的恐惧。他脸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骨篙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刺入左前方陆离所指方向那稀薄雾气下的——虽然那里看起来空空如也!
骨篙似乎戳中了某种无形的实体。雷蒙咬紧牙关,腰背弓起,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撑!
皮筏猛地一个急转,船头对准那由巨大狐首骸骨构成的牌坊下方、森然张开的巨口,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片灯火诡谲、死寂无声的骨街猛地冲了过去!
冰冷、粘稠、带着奇异阻力和更加浓郁甜香的雾气瞬间包裹了整艘皮筏!视野被彻底剥夺,只剩下翻滚的灰白。沼泽的腐臭和雷烬伤口散发的恶臭被彻底隔绝在外,仿佛隔了一个世界。皮筏在粘稠的雾气通道中穿行,速度骤然减缓,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通道两侧,隐约能感觉到无数冰冷、麻木的穿透雾气,落在他们身上。
仅仅几个呼吸,前方压力一轻!
皮筏猛地冲出了浓雾,船底传来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像是搁浅在某种坚硬光滑的平面上。
雾气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来路,也将他们彻底留在了这片光怪陆离之地。
皮筏静静地停泊在莹白如玉的骨街边缘。空气中那股甜腻的异香浓烈得几乎凝结成实体,无声无息的丝竹乐音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钻入脑海。街道两侧那些扭曲建筑黑洞洞的门窗,像无数只沉默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苏弥抱着箱子,警惕地环顾四周。繁华,死寂,无影。这三种极端矛盾的特质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诡异氛围。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陆离迅速检查了一下雷烬的状况,眉头紧锁。雷蒙则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紧紧挨着皮筏,仿佛这简陋的筏子是他唯一的依靠。
陆离低声道,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他率先跃下皮筏,足尖落在莹白的骨质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苏弥和雷蒙连忙跟上,合力将昏迷的雷烬抬下皮筏。苏弥的脚踩在那发光的骨头上,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脚底直窜上来。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骨街表面——光滑如镜的骨面上,清晰地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映出雷蒙紧张的神色,映出陆离破碎的道袍......唯独没有映出他们脚下本该存在的影子!
仿佛光线照射在他们身上,却无法在这诡异的骨头上留下任何印记。一种被世界剥离的虚无感瞬间攫住了苏弥。
就在此时——
踏、踏、踏......
清脆而规律的脚步声,从骨街左侧一条幽深的岔道中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心跳的间隙上。片刻,一队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拦在了他们面前。
为首者,是一位女子。
她身量高挑,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暗紫色皮甲,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皮甲上蚀刻着繁复的银色狐形云纹,在周围幽蓝、嫣红、惨绿的灯光映照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九条蓬松柔顺、毛色如同最上等银缎的狐尾在她身后优雅地舒展开来,微微摇曳,散发着无形的威压。她的面容精致得近乎妖异,肌肤胜雪,一双狭长的眸子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金色,瞳孔深处仿佛有熔金流淌,此刻正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冷漠,扫过苏弥三人,最后落在昏迷的雷烬和他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断臂上。
她身后,跟着四名同样穿着制式皮甲、但样式略简的狐卫。他们面容冷硬,眼神锐利如刀,腰间悬着造型奇特的弯刃,狐尾数量从三尾到五尾不等,气息彪悍,无声地散发着肃杀之气。
为首的九尾狐女红唇轻启,吐出的语言古老而晦涩,音调奇特,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如同吟唱。苏弥和雷蒙完全听不懂。
陆离踏前半步,挡在苏弥和雷蒙身前,微微颔首,同样以那种古老晦涩的语言回应,语速平稳,不卑不亢。他的手指隐秘地指向雷烬手臂上那狰狞蔓延的紫黑纹路。
九尾狐女——涂山月,那双熔金般的眸子在雷烬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寻常物品。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陆离脸上,红唇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依旧悦耳,却如同冰珠落玉盘,字字清晰,这次换成了苏弥能听懂的、带着奇异口音的通用语:
欲入青丘,先纳。她的声音在死寂的骨街上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金色的眼眸转向苏弥,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汝等所求,非凡物。心头血,价更高。市引,一段初见之喜她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抬起,指向街道右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个半人高的水晶方碑静静矗立。碑体晶莹剔透,内部纯净无瑕,在周围诡异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碑顶平滑如镜,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触碰碑顶,交付。涂山月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付讫,方可入市,言交易。
初见之喜?苏弥愣了一下,心头瞬间涌起荒谬和愤怒。一段喜悦的记忆?作为门票?这诡异的狐市,竟然把人的情感记忆当作货币?
他娘的!雷烬即使在昏迷中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断臂处的符文红光猛地闪烁了一下,喉咙里挤出模糊的咒骂。雷蒙则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陆离沉默着,只是对苏弥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深邃,传递着别无选择的讯息。
苏弥看着涂山月那双冰冷无情的金色眼眸,又看看水晶碑,最后目光落在雷烬灰败痛苦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甜腻的异香让她有些眩晕。她抱着那沉重的手提箱,一步步走向那纯净的水晶方碑。每一步踏在冰冷的骨路上,都感觉离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更远了一步。
在涂山月和狐卫冷漠的注视下,在陆离沉静的目光中,在雷蒙惊恐的呼吸声里,苏弥缓缓抬起那只没有抱着箱子的手。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悬停在那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碑顶上方。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飞掠——第一次解开复杂物理难题时,导师赞许的点头和同学们羡慕的目光,那份纯粹的、源自智慧突破的欣喜和自豪感清晰如昨。那是她作为研究生的骄傲基石之一。
指尖落下,轻轻触及那冰冷的碑顶。
嗡!
水晶方碑猛地一震!碑顶光芒大盛!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吸力瞬间从接触点传来!苏弥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强行扯开了一道缝隙!那段关于解开难题、获得认可的初见之喜的记忆——那种瞬间的豁然开朗,那种被认可的温暖,那种纯粹的学术喜悦——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疯狂抽取,硬生生从她的思维宫殿中剥离出来!
呃啊!苏弥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不是肉体的剧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和冰冷!仿佛大脑深处某个温暖的角落被瞬间冻结、粉碎、抽空!
水晶碑内部,纯净的晶体中,一点微暖的粉色光晕开始凝聚。它像一颗小小的、跳动的星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正是那份被抽离的初见之喜的具象!
光芒持续了几秒,然后缓缓黯淡、稳定下来。那颗微暖的粉色光点,如同被封存的标本,静静地悬浮在水晶碑的中心。
碑顶的光芒也随之熄灭,恢复平静。
冰冷的吸力消失。
苏弥猛地抽回手,踉跄着后退一步,心脏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急促地喘息着,试图抓住脑海中关于那道物理难题的细节——公式、推导过程、导师的笑容......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和冰冷的标签!那段记忆的核心情感——那份纯粹的——被彻底挖走了,只剩下空洞的知道发生过这件事的认知!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虚弱感瞬间席卷了她。
手提箱紧贴着她的胸口,似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doS界面右下角,那个冰冷的数字【4.18kg】,末尾的字,极其诡异地、难以察觉地向上跳动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4.19kg】
冰冷的数字,无声地嘲笑着她新支付的代价。
涂山月熔金般的眸子扫过水晶碑中那点微暖的粉色光晕,红唇微不可察地撇了撇,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这点,在她眼中,恐怕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市引已纳。她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如同宣判,入市吧。记住青丘的规矩——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苏弥怀中的手提箱,又扫过陆离和昏迷的雷烬,最后落回苏弥苍白失神的脸上。
情感是唯一真实的货币,记忆是永不贬值的黄金。
交易,或掠夺,皆由尔等。但后果......自负。
她话音落下,不再看三人一眼。九条银缎般的狐尾轻轻一摆,带着一股凛冽的香风,转身便走。四名冷硬的狐卫紧随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清脆、规律,如同敲打在灵魂上的鼓点,迅速消失在骨街另一侧幽深的岔道阴影中。
只留下苏弥、陆离、雷蒙,以及昏迷的雷烬,站在冰冷死寂、灯火诡谲的莹白骨街入口。
繁华的灯火无声流淌,扭曲的建筑投下怪诞的阴影。甜腻的异香和诡异的丝竹声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苏弥抱着又沉重了一分的箱子,指尖残留着水晶碑冰冷的触感,脑海中那份被抽空的喜悦空洞冰冷。她抬头望向骨街深处那悬浮的、燃烧着狐火的巨大狐首牌坊——万忆皆允。
前路,名为青丘的猎场,才刚刚开启。而她,已经支付了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