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从胸口炸开,玄音几乎窒息。那截暗金触须在她体内扭动,贪婪汲取着她的生命。视野开始模糊,耳边是黄巢扭曲的狂笑和朱温痛苦的嘶嚎。 她不能倒下。 锁骨处的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那股力量不再仅仅是痛楚,更像是一种被唤醒的呼应。她咳着血,双手却死死抓住那截贯穿身体的触须。 青金色的光芒自她指缝间迸射。那光芒带着一种古老而纯粹的气息,触须与之接触,竟发出被灼烧的嗤响,寸寸断裂! 黄巢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畸形膨胀的身躯猛地一滞,体表的暗金甲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细密的裂纹蛛网般蔓延开来。 就是现在! 玄音猛地将残存的触须从体内拔出,带出一捧温热的血液。她踉跄一步,几乎栽倒,目光却死死锁定了落在不远处的青铜匣。 匣身裂纹在青金光芒流转下正缓慢愈合。她扑过去,染血的手重新握住匣身。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青铜匣温和地嗡鸣,回应着她的触碰。 她明白了。这不仅是宗门的法器,更是她血脉世代守护的契约。锁骨烙印是钥匙,而她的血,是启动最终禁术的祭品。 黄巢发出愤怒的咆哮,试图催动更多的触须,但他身体的崩溃正在加剧。朱温瘫软在地,噬血刀脱手,他的血肉仍在血光下溶解,发出凄厉的惨嚎。 玄音不再看他们。她转身,面向最近的那座剧烈震颤的祭坛。坛心的心脏已被她先前破坏,但整座法阵仍在运行,另外八座祭坛正输送来更多的黑暗力量,试图修复此处。 仅破坏祭坛核心还不够。这九座祭坛同气连枝,根基深植于长安地脉,与蚩尤的残魂紧密相连。必须斩断那最根本的联系。 她想起宗门秘典中记载的最终禁术——以身为祭,血绘玄天,可净化地脉,斩灭邪源。此术一旦发动,施术者神魂俱焚,永世不得超生。 没有犹豫。 玄音以指为笔,蘸满自己胸膛涌出的温热血液,在那布满邪恶符文的黑色祭坛上,急速勾勒出玄天宗传承的古老禁符。 她的血液滴落在祭坛表面,那些原本蠕动贪婪的暗红符文像是遇到了克星,发出尖锐的嘶鸣,迅速消融退避。青金色的禁符所过之处,邪秽尽除,露出玉石原本的温润光泽。 “你疯了!”黄巢重叠扭曲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停下!你可知这样你也会……” 玄音没有理会。她的动作更快,禁符已成大半,强大的净化之力开始以这座祭坛为中心向外扩散。地面震动,地底传来蚩尤残魂暴怒的嘶吼,另外八道光柱明灭不定。 朱温挣扎着抬起头,他看到玄音以血绘符的背影,看到黄巢失控的暴怒,也感受到自身力量正随着法阵根基被动摇而急速流失。他脸上闪过绝望与疯狂。 “主公!阻止她!法阵若破,你我皆成飞灰!”朱温嘶声喊道,试图做最后的挑拨。 黄巢咆哮一声,强行压制身体的崩解,数根粗壮的触须再次凝聚,狠狠刺向玄音的后心。这一次,他毫无保留,力求一击毙命。 玄音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威胁,但她绘下最后一笔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禁符完成! 青金色的光芒瞬间冲天而起,将整座祭坛笼罩。光芒纯净而浩瀚,带着涤荡世间一切污秽的意志。 暗金触须撞入青金光柱,如同冰雪投入熔炉,瞬间汽化消散。 “不——!”黄巢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身体在净化之光照射下加速龟裂,暗金甲壳大片剥落,露出下面腐烂扭曲的血肉。 光柱并未停止,而是沿着地脉,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激起一圈强大的净化涟漪,急速冲向另外八座祭坛!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响从长安各处传来。一座接一座的祭坛在净化涟漪的冲击下剧烈摇晃,表面的邪恶符文纷纷剥落、湮灭。贯通天地的暗金光柱接连闪烁,然后一根根崩断、消散。 天空中的蚩尤面庞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那咆哮中充满了暴怒与……一丝痛苦?巨大的面庞开始扭曲、模糊,最终不甘地消散在血红色的云层中。 覆盖全城的巨大法阵,根基被彻底撼动,走向崩溃。 玄音站在光柱中心,感觉自己的生命连同神魂都在燃烧,化为这净化之力的燃料。她的身体变得透明,意识开始模糊。 她看到黄巢庞大的身躯轰然跪地,暗金力量从他体内疯狂外泄,他的形态在人与非人之间剧烈闪烁,发出意义不明的嚎叫。 她看到朱温在净化之力的余波中蜷缩成一团,噬血刀彻底黯淡,他身上的蚩尤气息被大幅削弱,虽未立刻消亡,却也遭到了重创。 够了。这样就够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最后一刻,她模糊的视线似乎看到,在自己鲜血绘制的禁符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青金净化之光的乳白色光芒,轻轻闪烁了一下。那光芒无比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温暖。 那是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她的意识便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