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音靠着枯树急促喘气,地牢中黄巢狂暴的嘶吼和军师阴冷的笑声仍在脑中回响。青玉笛上的裂纹隐隐发烫,提醒她时间紧迫。她必须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压下翻腾的气血,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最近的渡口疾掠而去。夜色浓重,沿途尽是战火肆虐后的荒芜景象,焦土与断壁残垣在黑暗中沉默着。玄音将玄天宗身法催到极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过河,将消息带回师门。 越靠近河边,空气中的肃杀之气越重。原本应该有的零星渔火彻底熄灭,只有水流沉闷的奔涌声。玄音心下凛然,放缓脚步,借着岸边枯芦苇的遮蔽向前潜行。 渡口轮廓渐渐清晰。没有一艘渡船,只有黑压压的一片人影肃立,铁甲反射着微弱的水光,无声地昭示着他们的身份——唐军!他们竟抢先一步封锁了河道。 玄音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前有阻截,后有追兵,她陷入绝境。就在她急速思索对策时,一股冰冷的触感毫无征兆地抵住了她的后心。那触感锋锐而森寒,透衣而入,直刺骨髓,伴随着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血煞之气。 “别动。”一个低沉阴鸷的声音紧贴着她耳后响起,气息喷在她颈侧,“玄音姑娘,何必走得如此匆忙。” 是朱温!他竟一直潜伏在一旁,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她自投罗网。那柄噬血刀上的寒意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玄音全身僵硬,握住青玉笛的手指节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脑中飞速盘算。硬拼绝非对手,朱温的实力本就强于她,更何况此地还有大批唐军虎视眈眈。 朱温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意味,一字一句钻进她耳中:“看这情形,你我皆成瓮中之鳖。合则两利,分则俱亡。眼下,我们或许有共同的敌人。” 他的话音未落,对岸唐军阵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火把依次亮起,照亮了居中一面硕大的将旗。旗帜下,一个披着斗篷的瘦高身影策马而出,遥遥望向这边。尽管隔着宽阔的河面,面容模糊,但那身形姿态,玄音绝不会认错——正是那位在地牢深处现身的神秘军师! 他竟早已在此等候!仿佛算准了她的每一步逃亡路线。一股寒意从玄音脚底窜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方传来一声极其暴怒、几乎不似人声的咆哮,穿透夜空,震得河面涟漪四起。那是黄巢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狂怒,显然已彻底失控。 前有军师坐镇拦截,后有黄巢即将脱困追来,身侧还有朱温的刀锋相胁。玄音瞬间明白,军师布下的是一张绝杀之网,她已无路可退。朱温的提议,或许是眼前唯一的、渺茫的生机。 她没有时间犹豫。 玄音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因震撼和恐惧而有些涣散的心神骤然凝聚,眼神恢复清明与决绝。 就在朱温以为她还要权衡或是拒绝的刹那,玄音出乎意料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个动作极其冒险,锋利的刀尖瞬间划破了她背后的衣衫,一丝鲜血渗出。 朱温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就是现在!玄音抓住他这一瞬的分神,全力运转玄天宗心法,将所剩无几的玄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青玉笛中。笛身裂纹处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嗡鸣声变得高亢而急促。 她以笛作笔,对着面前汹涌的河面奋力一划! 青光离笛而出,化作一道锐利无匹的弧光,狠狠斩在涛涛河水之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奔流的河面竟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撕开一道狭窄的裂缝,裂缝两侧河水壁立,隐约露出下方的河床。 “走!”玄音低喝一声,声音因脱力而微哑,率先向那裂缝跃下。 朱温眼中精光一闪,收回噬血刀,毫不迟疑地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河底裂缝的刹那,两侧的水墙失去支撑,轰然合拢,巨浪滔天,彻底掩盖了他们的踪迹。 对岸,军师勒马立于阵前,沉默地望着恢复奔涌的河面,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他抬起手,轻轻向后摆了摆。 严阵以待的唐军弓箭手们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强弓劲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