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宴席的气氛在食物的香气和逐渐恢复的交谈声中缓和了一些。虽然伏地魔回归的阴影依旧沉重，但年轻人的恢复力总是惊人的，尤其是在填饱肚子之后。
斯莱特林长桌这边，话题自然也绕不开刚刚结束的列车袭击和校长的讲话。
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尤其是刚才被德拉科和潘西“安抚”（或者说，命令）过的那几个，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脸上还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
“你们看到马尔福级长了吗？他刚才在外面用粉碎咒的样子好帅！”
“是啊，虽然脸色很臭，但咒语用得真准！”
“我觉得波特更厉害！他可是救世主！他一个人就挡住了好多魔鬼网！”
“对对对！波特学长后来还来问我们有没有受伤，他笑起来好温柔！”
“他每年好像都会遇到这种事，然后出尽风头……”
“听说他魁地奇也打得超好！”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恰好飘进了不远处正在切烤牛肉的德拉科·马尔福耳朵里。
铂金少年握着餐刀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他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那点因为学院加分和院长升职带来的愉悦弧度瞬间拉平了。
帅？ 他承认自己刚才确实发挥稳定。
厉害？他的魔咒水平在同龄人中绝对是顶尖的。
但是……凭什么议论哈利·波特“更厉害”、“更温柔”、“出风头”的人，比议论他德拉科·马尔福的人多？！
他马尔福少爷难道不帅气吗？不多金吗？实力不强吗？还是斯莱特林的级长！这些没眼光的小巨怪！
一股莫名的、混合着不爽和幼稚好胜心的情绪涌了上来，像是有只小猫在挠他的心肝。他放下餐刀，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然后转向坐在他对面、正埋头对付一块牛排的哈利，用他那特有的、拖长了调子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嗓音开了口：
“听见了吗，波特？你又收获了一群崇拜者。”德拉科挑眉，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挑衅的光芒。
“‘温柔的救世主’？啧，真是感人的称号。看来每年准时上演的‘遇险-逞英雄-收获掌声’戏码，你已经驾轻就熟了？要不要考虑出个教程，《如何精准地在开学第一天制造话题并维持救世主热度》？我相信销量一定不错。”
哈利·波特抬起头，翠绿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亮。他并没有因为德拉科的阴阳怪气而生气，反而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嘴角勾起一个略带狡黠的弧度。他放下叉子，慢悠悠地拿起南瓜汁喝了一口。
“谢谢夸奖，马尔福。”哈利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不过比起教程，我觉得《如何优雅地一边抱怨一边履行级长职责并成功维持住铂金发型》可能更适合你。说真的，刚才你一边喊着‘梅林的袜子’一边给那群一年级施铁甲咒的样子，还挺有反差萌的。”
“噗——”旁边的爱莉西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赶紧捂住嘴。
德拉科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点，他瞪了爱莉西娅一眼，然后重新聚焦火力对准哈利：“反差萌？波特，你的词汇量真是贫瘠得可怜！我那叫临危不乱，从容不迫！不像某些人，只会莽撞地往前冲，要不是弗立维教授及时赶到，你那头乱毛说不定已经被蜘蛛丝缠成鸟窝了！”
“至少我的头发是天然的，”哈利摸了摸自己确实有些乱翘的黑发，反击道，“不像某些人，每天要花半小时用发胶固定他那‘完美’的铂金脑袋，生怕有一根不听话的头发破坏了‘马尔福的优雅’。对了，刚才战斗那么激烈，你的发胶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赞助你一瓶？”
“你！”德拉科气结，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的头发确认是否完好，但硬生生忍住了，只能咬牙切齿地说，“波特，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比你的魔咒进步得快！看来在布莱克老宅没少跟你那个教父学怎么吠叫！”
“彼此彼此，”哈利毫不示弱，绿眼睛里闪着光，“你的刻薄功力也日益精进，马尔福庄园的‘精英教育’果然名不虚传，专门培养怎么用鼻孔看人和用舌头喷洒毒液。而且关键时刻还不忘自己的形象。”
德拉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我家教育关你屁事！还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遇事只会莽撞地往前冲？”
“莽撞总比某些人关键时刻还要整理发型强。”哈利慢悠悠地叉起一块西兰花。
“波特！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整理发型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具体时间点吗？”
“你！”
“我怎么了？咒语花哨但不实用的马尔福级长还有什么高见吗？”
德拉科反击，“你有什么脸说我？那你的铁甲咒差点把整个车窗都震碎了！”
“至少挡住了毒液，保护了人。不像某些人，咒语放得挺花哨，结果全打在了车厢外壳上，帮倒忙？”
“你说谁帮倒忙？！”
“谁接话就说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速飞快，引得周围不少同学都侧目看来。
潘西翻着白眼，小声对旁边的布雷斯说：“又来了……这两个人就不能安静地吃顿饭吗？”
布雷斯则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魁地奇比赛。
爱莉西娅忍不住扶额。一个是她哥哥，一个是她喜欢的男孩，这两个家伙……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关心对方的安危（刚才在列车上互相掩护得比谁都默契），偏偏一开口就是这种幼稚园级别的斗嘴。她懒得插手，继续享用她的晚餐，顺便留意着教师席的动静。
西奥多在旁边听着，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默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下了“波特，语言攻击性，A+；马尔福，破防速度，略有提升”的字样。
两人用词精准又毒辣，但奇怪的是，虽然火药味十足，却始终围绕着一些无伤大雅的表面问题——发型、称呼、行为方式……他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些真正会刺痛对方的禁区：德拉科绝不会提哈利的父母或教父的死亡，哈利也绝不会嘲讽马尔福家如今尴尬的、被食死徒占据的处境。
这仿佛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底线。互怼是日常，是相处方式，但真正的伤害，他们从不施加给对方。
就在德拉科和哈利吵得热火朝天时，一个黑色的、如同蝙蝠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斯莱特林长桌旁。
西弗勒斯·斯内普，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他并非随车教授，也是不久前才从麦格教授那里得知了特快列车遇袭的详细情况。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首先精准地落在正和潘西看戏的女儿身上。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爱莉西娅一番，确认她袍子整洁，没有明显伤痕，脸色也还算红润，那双总是深邃冰冷的黑眸深处，一丝几不可查的紧张才缓缓散去。
爱莉西娅察觉到目光，抬起头，对上父亲的视线，立刻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带着点“我没事你快夸我”意味的笑容。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撇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用他那低沉的声音淡淡地扔下一句：“看来某些人精力过剩，以至于在宴席上也不得安宁。”
这话听起来像是批评，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已经是他表达“确认你安全”的方式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黑袍翻滚，转身走向教师席，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爱莉西娅对着父亲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兴致勃勃地围观德拉科和哈利的“菜鸡互啄”（在她看来）。
宴席在斯内普的短暂巡视和德拉科与哈利持续的低强度“战争”中继续进行。对于这两个十六岁的少年来说，外面的风雨固然可怕，但此刻，维护自己在朋友（兼损友）面前的“尊严”和“优越感”，似乎也是一件顶重要的事情。这种带着醋意和幼稚的互怼，反而成了这个沉重夜晚里，一丝带着鲜活气息的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