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喷吐着蒸汽,载走了最后一批学生,也载走了爱莉西娅和德拉科最后一段无忧无虑(相对而言)的校园时光。
站台上熙熙攘攘,家长们的呼唤、学生的笑闹声此起彼伏,但这热闹与他们无关。
爱莉西娅和德拉科披着哈利的隐形衣,站在站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哈利被卢平半保护半催促地带向等待着他的德思礼一家。
哈利回头望了一眼,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他们就在那里。他用力攥了攥拳头,最终转身,融入了麻瓜的人流。
“走吧。”隐形衣下,德拉科的声音低沉而紧绷。
他们没有使用任何显眼的魔法,而是像两个最普通的、或许是因为错过列车而显得有些沮丧的学生,混在最后离开的人群中,步行离开了国王十字车站。
伦敦灰蒙蒙的天空下,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却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暴露感。
爱莉西娅之前说的“去纽蒙迦德”,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安慰朋友、也安慰自己的说辞。现实远比想象中骨感。
英国已经彻底沦陷,魔法部的出入境监控严格到了变态的程度,任何试图跨国旅行的魔法波动,都如同在黑夜里点燃火炬,会立刻招来摄魂怪和食死徒的围剿。
她胸前那枚格林德沃赠予的渡鸦胸针确实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但在这种严密的封锁下,能否安全启动并将其两人带离,是个巨大的未知数。她不能拿德拉科的安危去赌。
至于接受西里斯和卢平的庇护……
“格里莫广场……”德拉科低声说出了一个地址,那是西里斯·布莱克的家,也是凤凰社目前相对安全的据点之一。西里斯作为他的表舅,以及少数愿意相信并维护他们的凤凰社成员,确实提供了庇护。
然而,话一出口,德拉科自己就先皱起了眉头。
他那属于马尔福的骄傲在尖锐地抗议。接受庇护?尤其是现在?凤凰社内部对他们父辈的怀疑尚未消除,那些异样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提防……他都能想象得到。
这无异于一种施舍,一种建立在怜悯和不信任基础上的收容。他和爱莉西娅,难道已经沦落到必须依附于人、看人脸色才能生存的地步了吗?
他顿了顿,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声音低了下去,却异常清晰:“爱莉,我们不是波特,不是他们凤凰社需要重点保护的‘救世主’。我们是斯内普和马尔福。就算落魄,就算被通缉,我们也还没到需要摇尾乞怜、仰人鼻息的地步。”
爱莉西娅沉默地听着,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懂。她太懂德拉科此刻的感受了,因为她也一样。
她是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莉·波特的女儿,她骨子里既有斯内普的孤傲与倔强,也有莉莉隐藏在温和下的坚韧与独立。
接受庇护,意味着将自身的安全乃至尊严交托到那些(尽管是善意的)仍对他们抱有疑虑的人手中,这比面对明处的敌人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我知道。”她轻声说,翠绿的眼眸扫过周围看似平常、却可能暗藏监视的角落,“我们不去纽蒙迦德,也不去格里莫广场。”
明面上的资产确实不能动。马尔福家的金库、斯内普名下的任何财产,甚至诺特家可能提供的明面帮助,都会像蜜糖吸引蚂蚁一样,立刻引来搜捕队。
但是……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爱莉西娅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别忘了,我除了是斯内普,还是格林德沃的学徒。老师给的‘买糖钱’,可没那么容易被监控到。”
格林德沃当年随手给她的那笔“零花钱”,数额之巨,足以让古灵阁的妖精都为之侧目,而且来源隐秘,分散在数个以不同名义开设的、与斯内普或马尔福毫无关联的海外金库中。动用这笔钱,风险要小得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朋友。
就在两人站在一条僻静小巷的阴影里,低声商讨着下一步该如何利用这笔资金寻找一个临时落脚点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夸张的戏剧腔调,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瞧瞧这是谁?两只迷路的、毛色特别的小猫咪?一只是亮闪闪的铂金,一只是……嗯,危险的墨绿?”
爱莉西娅和德拉科猛地转身,魔杖瞬间滑入手中,警惕地指向声音来源。
只见弗雷德和乔治,穿着他们那标志性的、颜色鲜艳夸张的把戏坊长袍,正笑嘻嘻地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他们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纯粹搞怪,反而多了一丝沉稳和……关切。
“放松点,小马尔福,还有我们亲爱的投资人小姐。”
乔治摆了摆手,脸上是那种“我们是一伙儿的”笑容,“我们观察你们好一会儿了。看你们这副样子,就知道那些‘正经’去处都不合胃口?”
弗雷德接口,模仿着珀西那种一本正经的腔调:“‘鉴于当前严峻的形势,以及家族内部可能存在的……分歧,我们认为,对角巷93号,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楼上,那个堆满了未完成品和逃课糖实验样本的杂物间,或许能提供一种……呃……独具特色的临时住宿体验?’”
爱莉西娅愣住了,德拉科也皱起了眉。
韦斯莱魔法把戏坊?那里确实是个选项。作为隐藏在繁华对角巷中的店铺,人来人往,反而能起到一定的掩护作用。
而且,她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大股东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就连食死徒也很难将她和那家看起来“不入流”的笑话店联系起来。
但是……
“你们的家人……”爱莉西娅迟疑地开口。她很清楚韦斯莱夫妇对斯莱特林,尤其是对马尔福家的观感。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收起了玩笑的神色。
“听着,”弗雷德语气认真了起来,“妈妈和爸爸确实……不太能理解。他们觉得我们跟斯莱特林,尤其是跟马尔福家的人混在一起,简直是梅林穿了粉红色芭蕾舞裙——离谱到家了。”
乔治点点头:“但是,爱莉,你是我们的朋友,更是我们的‘天使投资人’(没有你那十万加隆,把戏坊可能现在还只是个梦)。而德拉科……”
他看向铂金少年,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点恶作剧同盟情谊的笑容,“虽然是个傲慢的小混蛋,但在如何优雅地气疯乌姆里奇以及开发新型粪蛋方面,意外地有共同语言。”
弗雷德拍了拍胸脯:“我们把戏坊别的不敢说,藏几个人,躲过那些脑子里只有芨芨草的搜捕队员,还是没问题的。楼上那个房间,我们施了不下二十个隐藏和屏蔽咒语,保证比古灵阁的金库还难找!”
看着眼前这两个红发青年,感受着他们话语中那份不掺杂质的、基于共同“事业”和经历过战斗的友谊,爱莉西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不同于西里斯和卢平那种带着责任和些许同情的庇护,这是一种平等的、带着点“狼狈为奸”意味的同盟。
她看向德拉科。德拉科也正看着韦斯莱双子,灰蓝色的眼睛里神色复杂,有惊讶,有犹豫,但最终,那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或许依旧看不上韦斯莱家的“贫穷”和“吵闹”,但他无法否认,此刻这两个他曾经讥讽为“纯血叛徒”的家伙,是唯一向他们伸出援手而不带施舍意味的人。
“怎么样?”乔治歪着头,“要来体验一下把戏坊股东的专属福利吗?包括但不限于优先试用新产品(可能伴有不可预知的副作用)、无限量供应蟑螂堆(库存积压),以及……两位天才老板的亲自庇护?”
爱莉西娅深吸一口气,和德拉科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定。
与其去承受那些审视的目光和潜在的猜疑,不如选择这个虽然听起来不靠谱,但却充满真诚和……刺激的选项。
“好吧,”爱莉西娅终于露出了离开霍格沃茨后的第一个真实笑容,带着她特有的、混合着斯内普式冷静和莉莉式温暖的狡黠,“那就……打扰了。顺便,我对你们那个能让人头发变彩虹色的新产品很感兴趣。”
德拉科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但还是补充了一句:“我要求房间至少打扫过,并且没有会突然爆炸的玩意儿。”
弗雷德和乔治同时咧嘴大笑,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肩膀(德拉科嫌弃地躲开了弗雷德的手)。
“欢迎来到混乱天堂!”弗雷德宣布。
“保证让你们宾至如归!”乔治眨眨眼,“当然,是以把戏坊的标准。”
四个年轻人,两个斯莱特林,两个格兰芬多,就这样消失在了伦敦小巷的阴影中,走向了一个充满未知、但至少由朋友构筑的临时避风港。
他们的逃亡生涯,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开了序幕。
而西奥多·诺特那庞大而隐秘的资金与人脉网络,也将在暗处,悄然为他们提供着必要的支持。
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他们并非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