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正国拨出那通电话的同时。
顶层公寓内，秦风正和阿刀一同看着一块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秦正国与老张的通话记录。
阿刀的面容依旧冷峻。
“大人，秦正国联系了张敬德。”
秦风发出一声冷笑。
“他这颗棋子，早就锈了。”
他平静地下达了指令。
“把他这些年和秦家的所有利益往来证据，那份我们早就准备好的录音、转账记录……”
“连同那份举报材料的副本，一起放到纪委巡视组的办公桌上。”
“我不仅要让他查不出任何东西。”
“我还要让他，自身难保。”
阿刀微微躬身。
“是，大人。”
他转身，拿出一部加密手机，熟练地发出了一条指令。
而那个刚刚挂断电话，以为自己已经和秦家划清界限，成功脱身的老张，还不知道。
他更不知道，他与秦正国这场自以为隐秘的通话，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在那个他永远无法想象的新王的注视之下。
秦风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
这场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
书房里一片黑暗。
秦正国僵硬地站在原地，手中那部已经挂断的手机，触感冰冷。
老张的话，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疯狂回荡。
秦正国突然很想笑。
他笑自己，直到这一刻才认清现实，刚才竟然还用陈年旧事去威胁一个早已被打过招呼的棋子。
那种行为，在对方看来，是何等的可悲可笑。
无边无际的绝望，淹没了他。
他输了。
输得不明不白，输得彻彻底底。
甚至连对手的影子，都还没摸到。
“咚咚咚——”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人急促地敲响了。
敲门声在这死寂的别墅里，格外突兀刺耳。
“滚！”
秦正国用沙哑的声音低吼了一声。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静等待末日降临。
然而，门外的人并没有离开。
敲门声变得更加急促响亮，甚至带上了一丝惶恐。
“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是管家的声音，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
秦正国眉头紧锁，心中的烦躁和不安愈发浓烈。
还能出什么事？
天还能比现在更塌下来吗？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一把拉开了书房的门。
门外，年过六旬、向来稳重的老管家，此刻脸色煞白，额头上满是汗水，话都说不利索了。
“老……老爷……外……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好多穿制服的……把我们家给……给围了！”
秦正国的心猛地一沉。
穿制服的？
难道是银行的人这么快就来查封资产了？
不对，银行的人不会是这种阵仗。
他来不及多想，推开管家，快步向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他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十几名身穿深蓝色制服、头戴大檐帽的税务稽查人员，以及几名眼神锐利、气质干练的警察，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客厅中央。
别墅里的几个佣人，早就被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
而为首的那个人，秦正国一眼就认了出来。
正是刚刚在电话里与他划清界限的——市局副局长，张敬德！
此刻的张敬德，脸上再也没有了电话里的敷衍和轻松。
他的脸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甚至不敢与秦正国的目光对视。
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位戴着眼镜、气质斯文，但眼神同样锐利的中年男人。
秦正国认得他，是市税务稽查局的一把手，周局长。
看到这个阵仗，秦正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老张电话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份该死的举报材料，真的被送上去了。
而张敬德，这个他曾经的自己人，此刻是亲自带队来抄他的家了！
这是何等的讽刺！
秦正国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他没有表现出惊慌，反而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反而会生出一种看破一切的平静。
“张局长，周局长。”
他缓缓地走下楼梯，声音平静。
“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深夜造访我这小地方，有何贵干啊？”
张敬德的眼皮跳了一下，依旧不敢看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周局长。
周局长上前一步，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面无表情地在秦正国面前展开。
那鲜红的印章，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秦正国先生。”
周局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是江城市税务局、市公安局经侦支队联合调查组。”
“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经过初步核查，你的秦氏集团，涉嫌在过去十年间，通过设立阴阳合同、虚假交易、转移利润等方式，进行大规模偷税漏税，涉案金额，可能高达数十亿。”
“同时，秦氏集团还涉嫌非法集资、骗取银行贷款等多项严重经济犯罪。”
周局长的每一句话，都狠狠地砸在秦正国的心上。
虽然他早已从老张那里听到了风声，但当这一切以官方的名义被清晰地宣读出来时，那种冲击力依旧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我们现在，依法对你的住所，以及秦氏集团总部、所有子公司，进行搜查！”
“这是我们的搜查令，请你过目。”
周局长将那份搜查令递到了秦正国的面前。
秦正国没有接。
他的目光越过搜查令，死死地盯住了它后面那个一直试图躲避他目光的张敬德。
“老张。”
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客厅。
“你做的，很好。”
张敬德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头，迎上了秦正国的目光。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自保的决绝。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冰冷语气下达了命令。
“开始行动！”
“一组，负责封锁别墅所有出口，控制所有在场人员！”
“二组，搜查书房和卧室！”
“三组，立刻前往秦氏集团总部，查封所有服务器和财务账目！”
一声令下，那十几名调查人员立刻分散开来。
整个秦家别墅，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文件被翻动的声音，抽屉被拉开的声音，工作人员冰冷的问话声，此起彼伏。
秦正国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看着自己建立的“王国”被外来的力量一片片地瓦解，侵占。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咆哮。
因为他知道，任何反抗在国家机器的面前都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