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物资嘛,她倒是跟他心意相通。
柳爷应一声好,翻身坐起来,连带着把她也拉起来。
男人要出门,步骤总是比女人少的。
他先收拾完,地上跟床上的被褥也被他收拾妥当。
小雪倾斜手中小镜子,照出圆桌边明明说要走了的那个男人,瞪他一眼说:
“都怪你。”
她挪开视线,又看回镜子里自己痕迹斑斑的脖颈,“这样怎么出街?”
柳爷看了看外面渐渐泛白的天色,安慰她说:“戴上围巾,正好天冷。”
小雪嘟起嘴,低着头碎碎念几句。
声音有些含糊,柳爷听不太分明,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是骂他的话。
他摘下自己脖间的乳白色长围巾,走过去站她身后,边帮她戴上,边弯下腰笑着跟她赔罪:
“好了,别气。”
小雪摸了摸脖颈上绵软的围巾,都快被气笑了:
“用我送你的东西哄我,你可真是好本事。”
那他过来得急嘛,除了摆阵的东西跟钱,他是一样没带。
柳爷摸了摸鼻子,非常顺手的接过她手里的梳子,帮她梳理着头发。
偌大的房间内,只能听到梳理发丝的沙沙细响。
小雪举在手中的镜子,悄然往右偏了偏角度。
明亮的镜中,她俏丽的面容旁,是他低垂着眉眼,全神贯注为她梳发的模样。
虽说从昨夜起,她便一直对他冷脸相待。
然而扪心自问。
她难道就没有片刻,因他的到来而心生欢喜吗?
突然,耳边听闻他低沉的笑声。
小雪回过神,这才发现他盯着镜中的她,嘴角正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我,我没看。”
热度如潮水般涌上脑门,小雪迅速垂下头,风衣领口处、被围巾未完全遮掩的一小截雪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羞涩的粉色。
她会因自己的一个眼神而羞怯,这表明,她心中确实有他的位置。
柳爷眼中的笑意愈发深沉,怕她恼羞成怒,他快速挪开目光。
把梳子给她放回桌面上后,他拉着她站起来,帮她理了理围巾跟领口。
她沉默不语,无论是心理还是行为上,都依然坚守着她自认为的那些准则。
柳爷也不逼迫她。
他试探了一下她手心的温度,感受到一股暖意后,柳爷这才放下心来,率先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我先走,定然不会让你丢脸。”
早晨说过的话,变成一把回旋镖,扎在她自己身上。
柳爷这么一说,容易陷入内耗的小雪,又开始自责起来。
他大半夜来守着她,估计是因为下冰雹了,他担心她了吧?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无措的捏着手指,“你很好的,我只是……目前我们的身份……”
柳爷微笑着回首,“我知道,你莫想太多,我会安排好一切。”
言罢,他垂眸思索片刻后,向她补充道:
“至多三天,陆东堂便会把你送去之前住的那个别院,生活用品无须购置太多,多买些吃的。”
说完话,他这就下楼了。
小雪疑惑的歪了歪脑袋。
怎么他一直叫买吃的呢?
叫小美出去,也是买吃的。
难道她在他心里,就是一个……大饭桶?
而且,陆爷巴不得她早日回归陆家。
楼下更是派遣了众多人手驻守,又岂能突然将她往外驱赶?
想不通,小雪便不再深思。
在信任柳爷的程度上,她与小美那个憨直之人不相上下。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柳爷让多买些吃食,她毫不犹豫,当即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前往粮铺。
待到一大车米面被堆叠到推车上,运往城郊的瞬间,小雪转身又去了一趟药铺。
对于治疗风寒痢疾等基础药物,她也毫不吝啬钱财,购置了不少。
考虑到陆老先生一年之期的催生计划,她准备这些东西,心想若是自己与小美两人单独生活一年,应当也是足够了。
虽说小雪在表面上拒绝了柳爷,但其行为却也表明了对他承诺的信任。
倘若……他真有法子,通过其他途径报恩呢?
权当是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罢了。
*
将时间线拉回早晨七点五十分。
赛小雪每天早晨七点半,都会准时出门去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以抵御严寒,亦或是楼下的豆腐脑。
今日已将近八点,楼下彻夜未眠的那几个小弟却未见赛小雪下楼。
“兴许是睡迟了吧。”
小梁摸着下巴揣测道,“昨夜下了一整夜冰雹,还有那枪声,夫人向来睡眠不佳,睡迟了也在情理之中。”
随后便与前来换班的手下完成交接。
岂料半个小时后,那些不明就里的手下,望着一前一后走出驿站的小雪和柳爷,惊得目瞪口呆。
“这……如何是好?”
“柳爷啥时候来的,怎么刚刚头儿没告诉我们?”
其中一人放下望远镜,表情严肃,“我看,还是跟陆爷说吧。”
“毕竟他特意交代过,小和春戏班的柳爷是重点隔离对象。”
几人商量着,分出两个,跟上了小雪。
另外几人分成两拨,一拨跟着柳爷,一拨回陆府报信。
小雪对他们这些人,基本也都脸熟了。
平日里被跟着也没什么,可今天……
她一手拎着几个袋子,一手紧了紧脖间的围巾。
明明哪里都没露出来,小雪却觉得是柳爷的锅。
要不是他……这般过分,她至于这般没安全感吗?
连出来买点东西都疑神疑鬼,生怕脖颈上的吻痕会被别人瞧见。
唉,这日子何时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