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纠结着要怎么回复，手机突然叮咚一声。
寸牛想看，林海完全不给机会，一把夺过手机背对着他。
寸牛伸长脖子，着急道:“喂，我看一眼嘛。”
林海直接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冷淡讲:“没你事了。”
寸牛:“……”
小气鬼！
亏他刚刚还帮着发短信！
寸牛摇摇头走回自己工位，把手里半凉的咖啡当矿泉水牛饮下肚。
林海收回眼神，小心掀开手机。
【林老师:嗯，不用费劲洗的就好，我站不了太久，就……白菜跟萝卜好了。
还有，谢谢你特意叫寸牛问我。
昨晚……我烧懵脑子了，还请你别介意那些话。】
林海愣愣看着发着绿光的屏幕，此刻的心情很难说。
她的语气依旧温柔有礼，但林海好像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她的疏离。
反复咀嚼，又觉得正常，以为自己多心，寸牛锲而不舍凑过来，他依旧不给看。
把手机直接摁熄，揣进兜里。
今天早上没什么人报案，潇洒那边估计也在犹豫要交谁出来，一点消息都没有。
闲闲没事干，这是林海第一次在工位上摸鱼。
以往都是跟寸牛出去溜达，今日他守在电脑前，搜了一些自己都觉得讶异的事。
「白菜怎么做更清淡合胃口？」
「萝卜怎么做更护胃？」
「什么蔬菜更适合肠胃不好的人吃？」
下班前半个小时，说句出去出任务，光明正大翘班赶去菜市场。
两袋沉甸甸的青菜到手，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觉得自己好像被鬼附身才会做这些事。
站在楼下细想好久，发觉自己并不讨厌为她奔波。
是因为她即将要给自己交房租了吗？林海第一次犯傻。
抬脚往上走，来到自己家门口，发现门外面有一双中规中矩、擦得锃亮的深棕色皮鞋。
鞋码很大。
放在静之外穿的豆豆鞋旁边，好像两只大船。
林海眯了眯眼，两袋青菜凑到一手，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推门进去，右手边是坐在沙发上，和温老师相谈甚欢的静之。
左手边的饭桌上，摆着一碗泡在凉水里降温的热粥。
热粥旁是炒好的白菜跟红烧萝卜，饭厅上面的风扇调到中档，正给她的稀饭降着温。
两袋青菜勒得他手指生疼，林海用力抿起唇，有些笑不出来。
“海哥，你下班啦。”
听到进门声，她主动站起来打招呼，脸上还残留着跟温老师相谈甚欢的微笑。
温老师跟着站起来，同她一起给林海微微鞠躬。
“林警官好，没告知你就来叨扰，实在非常抱歉。”
说着，他转头看看静之，笑说:
“好在林老师精神头还行，我给她炒了两个小菜，你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不用。”
林海语气略生硬。
静之的视线落到他手里的一堆青菜上，有些尴尬挠挠脸:
“呃……你没回复，我就告诉温老师了，他也住这附近。”
陌生人私自动用他的厨房，静之感到抱歉，走过来两步，又给林海微微鞠躬，“早上的药粉量太少，我有复烧的迹象，他怕我自己炒不了菜，所以刚刚用了你的厨房。”
解释这么多干什么？
袒护温老师，怕他责怪温老师吗？
林海心情复杂，淡淡朝她扯一下嘴角，嘴上说没事。
心里却在想，她不过是房客，为什么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是故意跟他扯开距离吗？
见她鞠躬，温老师干坐着也局促，站起来摁住腹前领带，朝林海微微点头，再次道歉，“私自用你厨房，实在非常抱歉。”
林海强颜欢笑:“……没事。”
再鞠一下就有事，他又不是要死了。
主人回来，温老师也不好多待，起身拿了外套告辞。
静之原本只是叫他送菜，结果他上门就上门，还给炒了俩菜，实在过意不去。
起身送他到门口，两人在玄关处又是一顿寒暄＋鞠躬。
仿佛两个讲文明懂礼貌的机器人，搞得林海杵在客厅过道这里，很不是人一样。
提着两袋菜过来，刚要说再见，温老师把脚探进鞋里，忙说不用出来。
“退烧药林老师还没吃，林sir你等会记得看她吃下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谢你今天过来照顾她。”
林海探出来半个身子，以主人姿态站到静之身前。
目送温老师下楼，林海回了饭厅。
彼时静之已端正坐到饭厅桌旁，看着他说:“吃粥吗？我有多煮一些。”
林海把装满菜的两个袋子放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眼皮半掩着，语气微丧：
“不了，外头太热，我回来洗个澡，等会就回警局。”
“……哦。”他看起来精神头是不太好。
心道可能是昨晚照顾她太累了，静之有些担心。
搅着稀饭看他走进房间拿衣服，耳边突然听到啪嗒一声。
低头一看，一个塑料袋倾斜倒在她腿边，有东西掉到地上了，是药店的白色购物袋。
原来他也给她买药了啊……
放下勺子弯腰捡起来，里面是静之吃过的那种药粉。
除了药粉，还放着一本眼熟的本子，本子中间夹着一根笔。
抽出它仔细一看封面，静之发现这是他的笔录本。
本子不厚，头顶的风扇带来微风，一下就把它扇得哗哗响。
眼神大体掠过，里头都是之前那件案子的线索整合。
翻到最新一页，静之的视线突然定住。
这一页是一些简单的菜谱和要点。
最开始一行写着肠胃炎能入口的几样食物。
视线缓缓落到腿边椅子上的塑料袋上，指尖松开本子，下落挑开薄薄的袋子。
里头果然是按照本子上写着的东西严格购买的。
……
林海从卫生间里开门出来，差点一头撞上守在门外的静之。
他后退半步，挑起肩上的毛巾蹭了蹭寸头上的水汽，侧过身子：“你要上厕所？”
静之：“……海哥。”
林海抱着脏衣服，背部往门板上贴去，“要上就进来，我出去洗衣服。”
她抿了抿唇，认真跟他解释：
“我刚调任到这里，周边没有我熟悉的人，温老师是唯一一个理我，还有空闲时间过来的。”
擦头发的大手一滞，随即缓缓垂下，林海轻松朝她耸耸肩：
“你做得很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不能硬撑，求助别人没什么的。”
垂下的眼帘倏忽抬起，静之又开始研究起他的细微表情，“真的可以吗？温老师……下次还能过来帮我做饭吗？”
林海顿了顿，转身从她旁边的缝隙钻出去，抱着衣服不紧不慢走向小阳台，边说：“可以，毕竟他好像不止是你同事，应该也是你朋友吧？”
“男朋友吗？”他甚至扯着嘴角，转头过来调笑。
身后攥着本子的手默默收紧，静之唇线拉平，眼神黯淡下来，“温老师正义感很强，为人温柔有礼，他人很好，但是……不一定是要变成我男朋友吧。”
林海转过身，刚刚硬扯起的嘴角忽然下落，语气却依旧故作轻松：
“听你这么说，他倒是个做男朋友的好人选，跟你还是同一个单位的，林老师不考虑考虑？”
他到底在说什么？
指甲在本子上掐出划痕，静之深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会错意了。
“我不喜欢那么高的。”
林海定在原地，洗衣机明明就在前面，却再往前迈进不了一步。
身后又传来她鼓起勇气，却仍旧显得有点小心翼翼的声音，“我喜欢懒洋洋的那种，不带正眼瞧人，却会偷偷摸摸关心我又不让我知道的那种。”
衬衣后摆被她两指揪住一点布料，轻轻扯了扯。
就差脱口而出他的名字，林海完全不晓得静之此刻的心都快从嘴巴里跳出来。
他呆滞缓缓转身，对上她此刻红扑扑的脸，和躲避的眼神，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声音莫名发紧：
“林老师……”
“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
“说第三次，我会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