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等待十分钟左右，林海面前就驶过一辆摩托车。
车辆轰鸣声大到林海头上的声控灯亮起。
好在开车的人专注前面，没发现这边楼道里藏个人。
车停在不远处的篮球场外。
林海皱着眉，微微探出一点脑袋。
刀疤已经脱了头盔上楼，时间正好。
但是那个站在车前的女孩，怎么会在这儿呢？
挡箭牌吗？
恕林海只能想到这一点。
那个女孩就是穿着便服的朱婉芳，没想到考完试她就出来了。
篮球场的那些男人跟她只隔了一层铁网，见她孤零零站在那儿，便渐渐朝她围了过来。
赤裸裸的窥视目光让朱婉芳想到了不堪的那一天。
她害怕往后退了一步，手中握紧怀里的头盔，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今晚脑子一抽，要答应刀疤的兜风邀请。
林海也纠结住了。
朱婉芳站在这里，就如同落入狼群里的羊。
要过去救人的话，他就会被那些人发现，说不定还会连累寸牛他们。
不过去的话，给护犊子的静之知道，估计要怪他了。
没等那些人从铁网里走出来。
隔壁栋的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别跑！”
声音大到林海这边的声控灯又亮了起来。
林海隆起的眉峰在灯下尤为明显。
那声儿不就是韩拖油瓶的声儿吗？
这么大声抓贼，贼不得跑脱了。
果然。
“韩奇你个龟儿孙！”
“是不是有病？！”
“靠，快追！他从二楼跳下去了！”
传呼机里传来乱糟糟的喊声。
一会儿2237频道响了，一会儿2267频道又亮了，林海被吵得头疼。
那群年轻人也是气得狠了，随便摁个频道张口就是骂。
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出来，铁网后的那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轻举妄动。
这回顾不上泡妞，各个慢慢往后退回去。
朱婉芳好奇回头看向身后，刀疤着急忙慌从巷子尽头跑出来。
林海眯了眯眼，趁着这个机会，顺手牵了一条街边摩托车后座的弹性绑带，一头系在这边楼梯扶手上。
随后从这边楼道，无声窜到对面楼道上。
两头系好，差不多20几公分高的绑带在没有一丝光线的巷子里，根本很难发现。
“快上车！快！”
刀疤大声朝朱婉芳喊着。
朱婉芳本就被盯得害怕，被他一嗓子吼得理智都快散尽，手脚也乱了。
刚要往车上爬，身后突然传来啧的一声。
朱婉芳慌忙往后看。
楼道灯因为他们的吼声亮起来了，林海皱着眉，从墙边露出半张脸。
朱婉芳一愣，是林警官，他怎么在这儿？
抓刀疤吗？
可刀疤不是要跟她出来约会的吗？又犯什么罪了？
“别跑！”
“你们倒是追啊！”
“我们是警察，刀疤你给我站住！”
人快跑出巷子，操场里那些人听到韩奇的傻逼自曝后，一下子退得更远。
刀疤几步冲出巷子，一脚跨到车上。
寸牛几人骂骂咧咧跟在韩奇后面跑，离刀疤只有几米远了。
实在管不上愣神的朱婉芳，刀疤咬牙踩在油门上。
轰隆一声响，摩托车急射出去。
朱婉芳被两个女警牵制住，压在旁边汽车顶盖上搜身。
“你妈的韩奇！”寸牛气喘吁吁追着，恨不得手长长两米，拍到前头韩奇后脑勺上。
看来今天不仅设伏要黄，还打草惊蛇了。
就在他气急败坏的时候，转机来了。
摩托车车头的两盏大灯照亮湿漉漉的地面。
绷紧的线在灯光下微微晃动着，但刀疤已经慌不择路，没空去细细观察前面的路况了。
加大马力拧动油门。
快要冲出巷子时，车头突然往左一歪。
后轮还在急速旋转，带子绞进前轮里面，车子失去控制原地转了大半圈后，直接倒在地上。
刀疤滚到另外一边，顾不上受伤的一条腿，他从袜筒里掏出几小根用纸包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嘴里吞下。
韩奇喘着粗气，慢一步追上。
直接抓住刀疤两个胳膊，扯着他趴在街边停着的大卡车上。
“别动！”
寸牛跟其他警察赶紧跑过来，跟他一起搜身，怎么也不能把功劳让他一人全占了。
结果搜半天，啥也没有。
寸牛回头对上那两个女警。
女警皆向他摇摇头。
韩奇恼怒提起刀疤的衣领，“没事你跑啥？”
刀疤回首确认一眼朱婉芳，见她抱着胳膊低下头，一时也不清楚她有没有看到自己吃下犯罪证据的一面。
韩奇又抖他一下，刀疤转回来，硬着头皮讲：
“你们追我才跑的嘛。”
寸牛撇了撇嘴，来到楼道口找林海。
结果发现他背对着巷子外，捧着脸发出轻轻嘶的一声。
“海哥？”寸牛大步跨上台阶，声控灯因为他毫不避讳的脚步声又亮起来。
地上的血迹刺痛寸牛的眼睛。
两步跨上阶梯，把着林海胳膊往外一拉，昏黄的楼道灯下，林海的指缝也渗出不少血迹。
寸牛发干的嘴唇抖了抖，“海，海哥，你没事吧？”
林海眉头紧紧皱着，垂眸去看脚边崩断的扎带。
扎带一头是带金属挂钩的。
挂钩边缘锋利，估计刚刚那一下是被它打中，林海一开始发麻的脸此时开始产生剧烈的刺痛感。
松了手，任由寸牛着急忙慌掏出纸给他压住右边脸颊。
林海叹了口气，语气依旧慢腾腾的。
“既然没事就收工，还有，先别告诉静之。”
“怎么不告诉她？”寸牛瞪大眼睛，手中一张纸巾都被血洇湿，他皱着眉又讲：
“我带你去医院，创口有点大。”
那群人还在操场那边纠缠，寸牛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将对讲机摁到2237频道上，对嘴说一句有事先走，重新抽一张新的纸给林海，这才搀着他往巷子外走去。
送到车里，林风自顾自坐到驾驶座上，单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摁着脸，说：
“你回去把朱同学送回家，她一个小女孩在那种地方不好。”
寸牛两条浓眉都快挤到一起，“那你？”
“我自己能处理。”
“要不我叫林老师？”
“不行！”林海跟着蹙起眉心，“你快过去，韩奇那儿，你们别太刁难他，毕竟他身后有人。”
又郁闷又气，寸牛很不想忍，想把韩奇摁着打一顿。
可海哥伤成这样都这么说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憋着一口火气叉腰走回去，大吼一声别吵了，寸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深巷里。
……
10点25分。
静之刚跟小珍通完电话。
小珍这次成绩有进步，但还没达到她的要求。
静之跟她说，助学金的事儿，估计要往后推一段时间，叫她继续努力。
小珍应下，并问了一嘴朱婉芳的成绩。
说到这个，静之眉眼都舒展开了。
“其他科我不知道，反正语文她这次又是第一，我看拿年级第一也不是问题。”
“对了，你跟她住同一栋楼，你要没事，可以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今晚也能睡个好觉。”
电话那头的小珍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说小芳那么晚了，可能已经睡了，她就不过去了。
电话就这么突然被切断。
静之看了看手机，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遂拨通朱婉芳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朱婉芳喘着粗气，在寸牛眼神的示意下，极力稳住声线：
“老师我没事，我在家呢，正要睡觉。”
静之这才往沙发后背靠去，放松呼出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对了，你语文成绩出来了这次成绩不错，继续加油吧，老师看好你！”
硬着头皮寒暄几句，电话挂断了。
朱婉芳父亲脸色不是很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碍于寸牛在，他不好教训女儿，干巴巴说了句早点睡，以后别到处乱跑。
朱婉芳头低低应下。
送寸牛到楼道口，朱婉芳绞着手指问：
“林警官没事吧？”
“……你说有没有事？”寸牛无语把带血的衣角翻给她看。
“刀疤不是个好人，你以后别跟他出去，小心他给你带坏了。”寸牛深呼吸一口气又说。
朱婉芳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下去，跟小白花似的无力点点头，“知道，以后…我会跟他拉开距离。”
寸牛：“……你清楚就好。”
……
时间逼近午夜，打寸牛和林海的电话都没人接，静之心里愈加发慌。
裹着小被子走到客厅外，窝在沙发一角怔怔看着门口。
手里的手机被她捏出汗水，无数种臆想把她自己吓得够呛。
坐也坐不安稳，趿拉拖鞋来到阳台外不停徘徊。
视线怔怔看着楼下昏黄的路口，生怕林海缺胳膊少腿的回来。
直到一辆熟悉的车行驶进保安亭，她这才动了动站得发麻的腿脚，扶着墙往玄关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