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在指挥室里炸开的那一刻，那个被绑在支架上的男人突然笑了。林蔚然刚把证物袋收进背包，听见笑声猛地回头。他的嘴角咧得很开，却不带一丝温度，像是被人从外面牵动的线。
“你们以为……能带走证据？”他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铁皮。
顾明远没说话，手已经按在战术刀柄上。林蔚然却先一步转身，从包里抽出一根数据线，插进控制台侧边接口。“现在不是对峙的时候。”她快速敲击屏幕，“他在拖延时间。”
几秒后，系统弹出加密提示。她盯着那串跳动的字符，手指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袋摸出防水袋里的残页。上面那个名字——林秀芬——她低声念了一遍，输入系统。
界面一闪，解锁成功。
“你怎么知道密码？”顾明远看向她。
“不是密码。”她目光没移开屏幕，“是唤醒指令。这些替身的记忆有层级保护，但触发点往往是亲人信息。”她说完，迅速调出传输日志，发现十分钟前有一条外发信号，目的地未知。
“有人远程激活了自毁程序。”她说，“但我们还有窗口。”
他们用警用终端建立临时通道，将档案柜中的牛皮纸袋逐一扫描上传。最后一批数据传完时，外面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金属结构在剧烈震荡。
“走！”顾明远抓起装备包，一把拽开指挥室后门。一条狭窄通道通向船体深处，尽头是一间标着“医疗观察”的静室。
里面早已有人等候——一名穿白大褂的心理医生正站在操作台前，面前躺着另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和刚才那个替身一模一样，连袖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第七号替身的备份体。”医生抬头，“我们得在他彻底失联前，打开记忆层。”
林蔚然立刻上前，戴上降噪耳机，连接音频设备。她调出父亲U盘里的文件夹，选中一段录音——那是1998年夏天，父亲最后一次出任务前录下的播报片段：“真相不会沉没，只要还有人愿意听。”
声波频率缓缓释放。躺在台上的替身呼吸开始紊乱，眼皮剧烈颤动。
“进入潜意识了。”医生盯着脑电图，“现在问。”
林蔚然靠近，声音平稳：“海东计划的核心坐标在哪里？”
替身嘴唇微张，吐出几个字：“……不可逆……程序已启动……”
“谁下令的？”她追问。
“最高权限……指纹+虹膜……周慕云本人未离境……”他的声音断续，像是从深井里传来。
林蔚然心头一震。如果周慕云还在国内，那眼前这些替身，只是冰山一角。
她继续引导：“二十年前，林志远是怎么死的？”
话音落下瞬间，替身的身体猛地抽搐。鼻腔渗出血丝，紧接着耳道也开始滴血，心跳曲线骤然飙升。
“芯片反噬！”医生惊喊，迅速拿起脑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太阳穴位置有一个微型植入物正在高速放电。
“切断电源！”林蔚然脱口而出。
医生按下紧急终止键。电流中断，替身浑身一软，瘫在台上。而就在芯片断电的刹那，存储模块自动回放最后一段影像。
投影出现在墙面上。
昏暗的实验室，泛黄的灯光下，一个男人被固定在金属椅上，双手绑在扶手两侧。针管扎进颈侧，液体缓缓推入。那人挣扎了几下，头慢慢垂下去。
林蔚然整个人僵住。
那是她的父亲。林志远。
画面继续播放。他在失去意识前，嘴唇微微动了动，拼出两个字。
她看懂了。
“蔚然。”
房间里一片死寂。林蔚然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耳机线，指节发白。她没哭，也没动，只是盯着那帧定格的画面，直到投影消失。
医生低声说：“芯片设了自毁机制，一旦触及核心记忆就触发。我们只剩三十秒提取残余数据。”
林蔚然强迫自己转过头，指向主控屏：“导出所有缓存包，重点找坐标信息。”
数据流飞速滚动。最后一刻，系统截获一段加密前缀：ANt-0725。
“这是什么？”医生问。
“日期。”她声音很轻，“1998年7月25日。我父亲失踪那天。”
话音未落，安全屋警报骤响。红灯旋转闪烁，监控画面切换到货轮主舱——爆炸发生，火焰从底层喷涌而出，浓烟吞没了整个甲板区域。
她扑到卫星定位屏前。
顾明远的生命信标还在，信号微弱，位置标记在爆炸中心区。
“他没撤离……”她喉咙发紧。
技术人员还在尝试恢复通讯，她已经拔掉设备，抓起背包往门口冲。经过替身身边时，她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你不是周慕云。”她低声说，“但你知道一切。”
她没再回头，推开静室门，沿着应急通道疾步前行。风从船体裂缝灌进来，吹乱了她的马尾。远处海面火光冲天，映得她半边脸通红。
码头方向传来警笛声，但距离尚远。她握紧手中的芯片读取器，外壳还带着余温。
跑到第三级铁梯时，她脚步一顿。
下方甲板上，几个穿白衬衫的人影正从火场边缘走出，步伐一致，脸上没有表情。
她数了数。
四个。
都不是顾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