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响，红光一明一暗打在墙上。林蔚然盯着终端屏幕，手指快速滑动，把最后一条数据封进加密包。她抬头看顾明远，他正低头检查手臂上的烫伤，衬衫袖口被撕下一块，缠得不太整齐。
“通风系统撑不了多久。”她说，“毒雾已经渗进来。”
顾明远没抬头，声音很稳：“我们还有六小时。”
“不是六小时。”林蔚然走到舱壁前，用指甲刮了刮门缝边缘的黑色斑点，“腐蚀速度比刚才快了两倍。最多三小时，密封条会完全失效。”
她转身面对实验室四周的墙面，从录音笔夹层抽出父亲的钢笔。拇指按下侧边按钮，红光没再亮起。电池耗尽。
她把钢笔插回口袋，打开摄像机的紫外模式。镜头扫过斑驳的墙壁，起初什么也没显示。她放慢动作，一寸一寸移动。
突然，墙面上浮现出淡绿色的痕迹。像是被人用极细的笔刷轻轻涂上去的。她靠近，看清那是一组化学分子式，旁边写着几行小字：“阻断乙酰胆碱酯酶活性，以锌离子桥接修复神经通路。”下方有个缩写——LxR。
林蔚然呼吸一顿。
那是她父亲的名字缩写。
她立刻调出摄像机记录功能，对准墙面完整拍摄。拍完后回头，发现顾明远已经站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公式上。
“这是解药配方？”他问。
“应该是。”她点头，“但缺载体液。墙上没写替代方案。”
顾明远沉默地看了会儿，伸手摸向胸前口袋。他掏出警号牌，用边缘在墙面轻轻刮了一下，沾了些粉末。
“你做什么？”她问。
“试剂量反应。”他说完，划开左手掌心，将粉末抹在伤口周围。
林蔚然想拦，手伸到一半停住。她盯着他的脸，观察任何异常。
三分钟过去。顾明远呼吸平稳，瞳孔正常，脉搏没有加快。
他抬起手：“可以配。”
林蔚然立刻转向实验台。台面上残留着几瓶未清理的试剂，标签模糊。她逐个检查，找出含有锌盐的溶液，又翻出一瓶生理盐水作为基础载体。
“比例不对可能加重毒性。”她说。
“按公式来。”顾明远站在旁边，“我看着。”
她开始调配。手有点抖，中途打翻了一支滴管。她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集中。最后制成两剂浑浊的液体，装进空的采血管里。
通风系统突然发出一声异响，像是金属扭曲的声音。头顶的灯闪了两下，红光变得不稳定。
“气压变了。”顾明远说，“毒雾进来了。”
林蔚然迅速将一支采血管递给顾明远，自己拿起另一支。两人背靠背坐下，同时扎进胳膊。
针头推进的瞬间，林蔚然感觉喉咙一阵紧缩，眼前出现重影。她咬牙撑住，药液一点点注入。
十秒后，咳嗽停了。视线清晰起来。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颤抖减轻。再看顾明远，他已经站起身，正在重新绑紧手臂上的布条。
“有效。”他说。
她刚要回应，地上那具替身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脖颈处的人皮裂开更大缝隙，嘴角扭曲，接着猛地张开。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从嘴里吐出来，掉在冰面上。
林蔚然立刻扑过去捡起，接入终端。屏幕跳出血红坐标和一行字：“污染源——江城医疗园区旧址b7区”。
“是定位器。”她说，“他体内预设了触发程序，解药激活后自动释放。”
顾明远蹲下身，检查尸体颈部的电路纹路。“这不是普通传输装置。它需要活体反应才能解锁信息。”
“周慕云设计的。”林蔚然收起芯片，“他想知道解药是否有效。现在他知道失败了，下一步一定会转移目标。”
“医疗园区废弃多年。”顾明远站直，“但b7区有地下管道连接市政系统。如果他们打算扩散毒素……”
“不只是毒素。”林蔚然打断，“名单上有七个名字。第三个是我。”
顾明远转头看她。
“m-0725不是地点。”她声音低下去，“是启动码。每一个匹配的人都会被标记。”
顾明远没说话，走回实验台边，捡起那块装有毒素残渣的证物袋。紫色痕迹还在玻璃边缘微微反光。
“样本没完全销毁。”他说，“他们还能复刻。”
林蔚然把终端塞进怀里，顺手摸了下胸前口袋里的钢笔。笔帽扣得很紧。
“我们必须赶在倒计时结束前到达b7区。”她说，“否则下一个接收指令的人，就是下一个宿主。”
顾明远点头，走向舱门。他用手掌贴住金属门板，感受外面的气流。腐蚀范围扩大，边缘已经开始剥落。
“门撑不住太久。”他说，“等它彻底坏掉，毒雾会灌满整个通道。”
“我们不从通道走。”林蔚然打开摄像机夜视模式，指向实验室另一侧的小门，“那边是应急储藏间，连着通风井。爬上去能直达地面出口。”
顾明远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她走向小门，“只是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离开。”
小门锁死了。顾明远用警号牌撬了几下，卡扣松动，门被推开一条缝。冷风立刻灌进来。
林蔚然先钻进去，顾明远跟上。储藏间狭小，堆着几箱过期物资。他们踩着箱子爬上通风井梯子，一层层往上。
爬到中途，林蔚然忽然停下。
“怎么了？”顾明远问。
她没回答，伸手摸向井壁。指尖触到一道刻痕。她打开摄像机微光模式，照过去。
那是三个字母：LxR。
下面还有一串数字——725。
她盯着那行字，心跳加快。
顾明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
“他来过这里。”林蔚然说。
“不止一次。”顾明远补充，“这些刻痕深浅不一样。有人定期回来更新信息。”
林蔚然继续往上爬。梯子尽头是铁栅栏，外面风雪未停。她用力推了推，栅栏锈死。
顾明远抽出警号牌，插进缝隙，用力撬动。金属发出刺耳摩擦声。几次后，螺丝松动，栅栏被掀开。
寒风扑面而来。两人先后翻出地面，站在雪地中。
远处，无人机残骸只剩焦黑轮廓。风卷着冰粒打在脸上。
林蔚然打开终端，确认芯片数据完好。地图上，b7区的红点稳定闪烁。
顾明远站在她身旁，握紧了警号牌。
“走。”他说。
林蔚然收起设备，迈步向前。雪地上留下第一道脚印。
顾明远跟上，脚步沉稳。
风吹散了身后的痕迹，但终端屏幕上的坐标始终亮着。
林蔚然突然停下。
她低头看终端，信号强度正在下降。
顾明远察觉异样，也看向屏幕。
红点闪烁频率变了。
不再是固定位置。
它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