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夫人，救命啊！
一股熟悉的，清冷的墨香扑面而来。
书房里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叶孤城，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只白玉茶杯，神情慵懒，又像蓄势待发的猎豹。
另一个，是跪在地上的金老板，胖乎乎的身子抖得像个筛糠。
这阵仗，看着就不对劲。
“晚晚，过来。”
叶孤城朝她招了招手，嘴角挂着那抹她最怕的，看好戏的笑。
“金老板生意上，遇到了点小麻烦，想听听你的高见。”
苏晚晚的脑子嗡的一声。
高见？
她只有种白菜的低见，没有扭转乾坤的高见。
她僵硬地走过去，在叶孤城身边站定。目光忍不住瞟向地上那个胖子，他后背的华贵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夫…夫人救我！”
金老板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抬头的一瞬间，眼泪鼻涕差点一起喷出来，直接就把他的麻烦事，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苏晚晚听得头都大了。
这不就是供应链内讧，互相压价，最后被隔壁老王捡了漏的破事吗？
前世公司里这种案例，她听到耳朵都起茧了。
蠢，简直蠢到家了。
可叶孤城那双探究的，兴致勃勃的眼睛，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苏晚晚觉得，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恐怕没法活着走出这间书房。
算了。
死马当活马医。
就用那些听烂了的职场黑话，糊弄一下得了。
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烦躁，很不耐烦。
她垂下眼，看着地上那个一脸期盼的金老板，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冷淡又疲惫的语调开了口。
“你们俩，是在过家家吗？”
金老板猛地抬头，满脸茫然。
“你觉得他多赚了，他觉得你卖贵了。”苏晚晚撇了撇嘴，像是在说一件顶顶无聊的事，“眼皮子就这么浅？只盯着对方兜里那三瓜俩枣？”
她伸出一根手指，有气无力地摇了摇。
“你们的敌人，根本不是对方。”
“是街上所有卖衣服的，还有那些穿不起你们衣服的穷人。懂？”
金老板彻底懵了。
他身边的叶孤城，那捏着茶杯的手，也停了下来。
他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真正的，浓厚的好奇。
“夫…夫人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你们的碗太小了。”苏晚晚被逼得没办法，前世在会上被老板画大饼的场景，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
“你们现在，是在抢一个碗里的饭。为什么不想着，换个盆呢？”
她顿了顿，给了金老板一个白眼。
然后，她抛出了第一个，让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的馊主意。
“别降价了，涨价。”
“涨…涨价？”金老板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怀疑自己听错了。
生意都要黄了，还涨价？这不是找死吗？
“对，涨价。”苏晚晚的语气烦躁又不容置喙。
“你那盘扣，别人有吗？他那丝绸，别人有吗？这么好的东西，凭什么跟那些破烂货卖一个价？”
“把价钱抬到天上去。”
“就要卖给那些钱多得没处花的王公贵族，世家小姐。”
“要让她们觉得，穿不上你做的衣服，出门都没脸见人。这叫什么？这就叫…脸面。”
“脸…面？”金老板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没错。”苏晚晚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一副“你这都不懂”的嫌弃表情。
“当你的衣服成了‘脸面’，你还愁没人买？到时候，那些人为了争脸面，会哭着喊着求你卖给她。懂了没？笨死了。”
金老板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他仿佛看到了一扇金灿灿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那…那我和曹老板…”
“你们还当什么对手，一起干啊。”苏晚晚抛出了第二个馊主意。
“你出设计，他出布料，合伙开个新铺子，赚了钱一起分，赔了钱一起哭。以后你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还会眼红你？你还会担心他断你货？”
“这…这！”金老板一拍大腿，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还没完。”苏晚晚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狠的馊主意。
“赚的钱，别都自己拿着。分一点出去。”
“分给你手下那些掌柜的，绣娘，织工。让他们也跟着喝点汤。”
“让他们知道，这不是在为你们干活，是在为他们自己的钱包干活。你觉得，到那个时候，谁还会偷懒？”
轰——
“涨价卖脸面”、“合伙一起干”、“分钱给下面人”…
这些话，粗糙，直接，却像一道道天雷，劈在了金老板的脑门上。
他跪在那里，张着嘴，眼睛瞪得浑圆，整个人都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形纤弱，满脸不耐烦的女子，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点石成金的活财神！
这哪里是什么闺阁妇人！这分明是商圣在世！
许久。
金老板才如梦初醒。
他猛地朝着苏晚晚，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响清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夫人大才！金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爬起身，忘了跟叶孤城告退，疯了一样冲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脸面…合伙…分钱…妙啊！实在是妙啊！”
书房里，瞬间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
苏晚晚僵硬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快虚脱了。
她低着头，等待着那个男人的，最后的审判。
她刚才那番胡说八道，漏洞百出。
在一个真正精于算计的男人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叶孤城没有说话。
他放下了茶杯。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他的眸子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和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晚晚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震惊、探究、欣赏，以及……强烈到让她窒息的占有欲。
“晚晚。”
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哑。
“你还懂这些？”
他以为，她只是个会做点新奇吃食，有点小聪明，会耍性子的有趣宠物。
可今天，她在他面前，展现了另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力量。
一种不靠刀剑，却足以搅动天下财富，建立商业王朝的可怕力量。
苏晚晚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的光。
他笑了。
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动作温柔，眼神却像是在打量一件绝世珍宝。
“我的晚晚…”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让我惊喜的秘密？”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拂过她冰凉的脸颊。
那指腹的温度很高。
苏晚晚整个人都绷住了。
心跳得又快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