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维兰德博士的出现,如同最终boSS的降临,将“圣堂”内本就凝滞的空气彻底冻结。他手中那个微小的遥控器,拇指轻触的红色按钮,是悬于霍铭辰与苏晚晚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束手就擒,或是……瞬间毁灭?
霍铭辰将苏晚晚牢牢护在身后,尽管身体已濒临极限,眼神却依旧如磐石般坚定冷冽,与维兰德那洞悉一切般的温和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他没有说话,因为任何言语在绝对的力量和掌控面前都显得苍白。他在用最后的意志,寻找着那微乎其微的、可能存在的破绽。
苏晚晚站在霍铭辰身后,右手传来的剧痛和身体的麻痹感依旧清晰,但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维兰德看向她的那种眼神——那不是看一个需要清除的敌人或实验品的眼神,那里面掺杂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欣赏,怀念,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你到底想做什么,维兰德?”苏晚晚强忍着身体的颤抖和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嘶哑地开口,“那些实验……那些被你毁掉的人……就为了你所谓的‘新纪元’?”
维兰德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他并没有立刻按下按钮,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导师,开始解答学生的疑惑。
“毁灭?不,我亲爱的孩子,你理解错了。”他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悲悯,“那是进化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是渺小个体为了更伟大存在诞生的必要牺牲。就像毛毛虫化作蝴蝶,需要彻底溶解自己旧有的形态一样。”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苏晚晚脸上,那温和的表象下,是近乎狂热的偏执:“而你和他们不同。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也是我唯一的……遗憾。”
(承)
“作品”?“遗憾”?
这两个词像两把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晚的心上!一个荒谬绝伦、却又隐隐与她重生之谜关联的可怕猜想,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脑海!难道她的重生,并非偶然,而是……眼前这个疯子计划的产物?!
霍铭辰也瞬间想到了这种可能,他握住苏晚晚的手猛地收紧,试图传递力量,但他的心也如同坠入冰窟。如果晚晚的重生都与维兰德有关,那他们所有的挣扎,岂不从一开始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看来,你们已经猜到了一些。”维兰德似乎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人脊背发凉,“但真相,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有趣,也更加残酷。”
他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悬浮在主控光屏旁的一面辅助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明显是很多年前、画质有些粗糙的监控录像。
录像背景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实验室。年轻的维兰德(虽然年轻,但那金丝眼镜和儒雅气质已初具雏形)正与一个穿着白大褂、黑发如瀑、眉眼温婉灵动的东方女子激烈地争论着什么。那女子的面容,赫然就是之前在那张残缺图片中看到的、与苏晚晚有几分神似的女子!
“……这是禁忌,阿尔伯特!我们不能为了所谓‘进化’,就践踏生命的尊严和伦理底线!”女子情绪激动,指着屏幕外(应该是某个实验区域),“停止它!现在!”
“林,你太迂腐了!”年轻的维兰德脸上带着与他气质不符的狂热,“这是通往神之领域的钥匙!是让人类摆脱肉体桎梏、实现意识永生的唯一途径!你看,‘火种’计划已经展现了它的潜力……”
“那根本不是潜力,是灾难!是恶魔的低语!”被称为“林”的女子厉声打断他,“如果你执意要继续,我会带走所有的核心数据,我会向世界揭露这一切!”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维兰德关闭了屏幕,看向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苏晚晚,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怀念又仿佛憎恶的复杂情绪:
“她,就是林素问。我最得力的助手,我最亲密的伙伴,也是……你的母亲。”
(转)
母亲?!
苏晚晚如遭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那个在她记忆中只有模糊温柔轮廓、早逝的母亲……竟然是维兰德的助手?!竟然曾参与这可怕的“普罗米修斯之火”计划?!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几乎无法站立,全靠霍铭辰支撑着。
“没什么不可能。”维兰德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平静,“她带走了‘火种’计划最核心的、关于意识稳定性和情感模拟的原始算法,那是让‘母体’真正拥有‘人性’而非冰冷逻辑的关键。然后,她隐藏了起来,生下了你……试图彻底埋葬这个计划。”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苏晚晚:“但她失败了。她低估了我的决心,也低估了……遗传的力量。你在设计上展现出的、对情感和生命力的独特感知与塑造能力,那种近乎本能的、对‘意识’和‘存在’的深刻理解……完美继承了她的天赋,甚至……青出于蓝。”
“所以,你接近我?那个设计大赛……”苏晚晚瞬间想通了很多事情。
“一个观察窗口而已。”维兰德坦然承认,“我需要确认,你是否值得我投入更多的‘关注’。而你的表现,让我惊喜。尤其是你的重生……这简直是命运将你送回我身边最完美的证明!林素问带走的东西,注定要由她的女儿……亲自还回来!”
他张开双臂,如同迎接迷途的羔羊:“加入我吧,晚晚!继承你母亲的遗志(虽然她走错了路),与我一起,共同开启人类进化的新篇章!你的天赋,与我的智慧结合,我们将成为新纪元的……神!”
疯狂的邀请,裹挟着令人作呕的伪善与偏执!
苏晚晚看着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恶魔,想到母亲当年毅然决然的离开和反抗,想到自己前世今生的痛苦与挣扎,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愤怒、悲伤与决绝的情绪在她胸中轰然爆发!
“你闭嘴!”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颤抖,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力量,“我母亲是对的!你是个疯子!是个亵渎生命的恶魔!我绝不会与你同流合污!我宁愿死,也绝不会让你得逞!”
(合)
苏晚晚的决绝拒绝,似乎早在维兰德的预料之中。他脸上那伪善的温和笑容终于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属于科学怪人的残忍与失望。
“真遗憾。你和你的母亲一样……固执,且愚蠢。”他缓缓摇头,拇指在遥控器的红色按钮上微微用力,“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么……就只能作为通往神座之路的最后一块垫脚石了。”
就在他即将按下按钮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从“圣堂”入口方向传来!那扇厚重的银色大门,连同部分墙体,被一股恐怖的力量轰然撞碎!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魁梧、周身作战服多处焦黑破损、头盔眼部猩红光芒剧烈闪烁、仿佛从地狱爬出的身影,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般冲了进来!
是“幽灵”!他竟然摆脱了能源过载的干扰,追到了这里!而且,他的状态明显不对,行动间带着一种狂暴的、不受控制的戾气,猩红的电子眼死死锁定了……维兰德?!
“系……统……过……载……指令……冲突……清除……威胁……”“幽灵”那冰冷的、夹杂着电流杂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他抬起那只足以撕裂合金的手臂,目标不再是霍铭辰和苏晚晚,而是直指维兰德!
能源过载似乎破坏了他内部的某些控制核心,引发了逻辑混乱或是程序叛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维兰德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剧变!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完美作品”会失控反噬!
机会!
霍铭辰眼中精光爆射!他没有任何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猛地将苏晚晚推向主控光屏的方向,嘶声吼道:“数据!截断它!”
同时,他本人则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维兰德手中的遥控器合身扑去!他必须阻止维兰德启动可能存在的自毁程序!
“圣堂”之内,局势瞬间失控,陷入了一场三方混战的极致混乱!
而苏晚晚,被霍铭辰推向那流动着帕拉岛数据的光屏,看着屏幕上“迁移进度:98%”的冰冷提示,她知道,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抬起那只完好的、尚在颤抖的手,伸向了那片代表着无数血泪与罪证的数据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