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看着自动调整位置的封印装置，仙家涵养碎了一地：“这铁疙瘩……成精了？”
医神虚影优雅擦拭战神投影的血迹：“注意形象，傻大个。”
谋神虚影拨弄空气算盘：“成本核算中……仙丹性价比过低，建议淘汰。”
龙北琴热情推销：“云兄，试试科技止痛贴？比丹药见效快！”
老修士跳脚：“奇技淫巧！亵渎道法！”
战神投影铜铃眼一瞪。
老修士：“……这路真滑！”
震耳欲聋的“爹”声浪终于随着龙北琴一行人踏入城内临时划出的“战利品存放区”而稍稍平复了些许。这地方原本是个废弃的打谷场，现在被民防队用粗木栅栏草草围了起来，重兵把守，闲人免进。那冒着幽幽绿光的巨大妖核和不断震动的符文“铁棺材”被安置在场中，像两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邪神雕塑，周围几十丈内都空无一人，只有负责看守的民防队员远远站着，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轻点！轻点放！哎哟我的祖宗们，这东西可不能磕着碰着！”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道袍、留着山羊胡的老修士正急得跳脚，指挥着几个壮汉小心翼翼地将那沉重的符文铁棺从破板车上往下卸。他叫葛玄通，算是云霄城本地修真界硕果仅存的几位“宿老”之一，修为不高，但辈分大，架子更大，平日里最重“道法自然”、“古礼不可废”。
几个壮汉憋得脸红脖子粗，手臂上青筋虬结，那铁棺却纹丝不动。
“葛老，这东西……忒沉！下面垫的圆木都压裂了！”一个汉子喘着粗气喊道。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连口棺材都抬不动，还怎么守护一方……”葛玄通气得胡子直翘，唾沫星子横飞。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咔嚓！
那铁棺底部靠近边缘处，一块原本被厚厚铁锈覆盖、毫不起眼的区域，突然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紧接着，“嗤——”的一声轻响，两根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结构精密复杂的银白色机械臂，如同毒蛇吐信般，极其迅捷又平稳地弹射而出！
“妈呀！”
“妖怪！！”
“护驾！护驾啊葛老！”
负责抬棺的几个壮汉吓得魂飞魄散，如同被开水烫到的蛤蟆，猛地向后蹦开老远，摔得七荤八素，带倒了旁边一堆杂物，场面瞬间鸡飞狗跳。
那两根机械臂却毫不停顿，前端探出类似吸盘和抓钩的结构，“咔哒”一声轻响，稳稳吸附住地面两块事先放置好的、刻有简易阵法的沉重青石基座。紧接着，机械臂内部发出轻微却高效的液压传动声，伴随着“嗡嗡”的低鸣，沉重的符文铁棺被这两根看似纤细的臂膀，以一种举重若轻、精确到毫厘的姿态，稳稳当当地平移、降下，完美地落在了基座之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超越时代理解的工业美感。
落定后，机械臂“嗖”地一下缩回铁棺底部，裂缝闭合，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出现过，只留下表面微微流转的符文光芒，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全场死寂。
只有葛玄通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以及那几个摔倒在地的汉子粗重的喘息。
“这……这铁疙瘩……它……它成精了？” 一个带着浓浓困惑和难以置信的年轻声音打破了沉默。说话的正是云飞扬。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龙北琴身边，一身月白锦袍纤尘不染，与周围尘土飞扬的环境格格不入。此刻，这位仙门翘楚俊朗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已经安置妥当的铁棺，仿佛要从那冰冷的金属表面看出一朵花来。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仙家典籍里可从没记载过会自己长手搬家的棺材！这玩意儿比某些成了精的石头还邪门！
“哟，小云子，少见多怪了吧？”一个带着点慵懒和戏谑的女声凭空响起，却并不见人影。
云飞扬猛地扭头。
只见在龙北琴身侧后方，空气微微扭曲，三个半透明的虚影正以极其“悠闲”的姿态悬浮着。
最左边是一个身形魁梧如山、肌肉虬结、穿着简陋皮甲的光头巨汉虚影（战神元神）。他正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半空，一只粗壮的胳膊伸着。中间则是一个身着素雅白裙、气质温婉圣洁、眉目如画的女子虚影（医神元神），她正拿着一块同样虚幻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手帕”，极其细致、甚至带着点嫌弃地擦拭着光头巨汉胳膊上几处正在缓慢消散的、由能量模拟出来的“血迹”。
“我说老战，下次打架能不能注意点形象？溅得一身脏兮兮，擦都擦不掉，多影响我们整体气质？”医神虚影的声音温温柔柔，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管家婆”气势。
“嘿嘿，痛快就行！这点小伤，算个屁！”战神虚影咧开大嘴，满不在乎，任由医神擦拭。
最右边，则是一个穿着古朴长衫、头戴方巾、像个账房先生模样的清瘦老者虚影（谋神元神）。他面前悬浮着一个完全由光线构成的巨大算盘虚影，手指正飞快地在那些无形的算珠上拨弄着，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嘴里还念念有词：“……妖核能量逸散率每日0.0037%，封印维持成本折合下品灵石每日1.2块，若采用传统‘九宫锁灵阵’成本为每日5块下品灵石，维护人力另计……结论：此科技封印装置性价比超传统仙道方案百分之三百二十一点五……建议推广，逐步淘汰低效仙道封印手段……” 仙道封印……性价比过低？淘汰？ 云飞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裂开了一条缝。
“龙……龙兄？”云飞扬的声音都变调了，指着那三个旁若无人、各干各的虚影，“这几位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元神显化？可这形态……这相处模式……也太接地气了吧？！跟门派里那些仙风道骨、说话都带着回音的老祖画像完全不是一个路数啊！
龙北琴仿佛才注意到云飞扬的震惊，一脸“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哦，家里几个不成器的帮手，瞎捣鼓着玩。云兄，别愣着了，搭把手，把这妖核也挪过去。”他指了指旁边那颗还在滋滋冒绿光的巨大妖核。
云飞扬下意识地就想上前，仙门弟子的责任感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帮忙。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灵力，双手掐诀，一股柔和却浑厚的灵力光芒包裹住双手，就准备去抬那沉重的妖核。
“放着我来！”龙北琴却抢先一步，手腕一翻，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银白色、造型极其简洁流畅、像个小喷壶的玩意儿。他对着那妖核周围的地面，“呲呲呲”就是一阵猛喷。
一股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白色雾气迅速弥漫开来，覆盖了妖核下方及周围一小片区域。雾气散去后，原本尘土飞扬的地面变得异常干净，连一些小石子都被某种力量排斥开了。
云飞扬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灵力光芒尴尬地闪烁着：“……龙兄，你这是？”
“消毒啊！这玩意儿邪气重，万一沾上点什么细菌病毒……哦，就是你们说的‘秽气’、‘阴毒’之类的，多麻烦？”龙北琴理所当然地说着，随手把那小喷壶塞进怀里，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材质类似光滑丝绸、中心嵌着一小块晶体的透明贴片。“来，云兄，看你刚才好像被那机械臂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贴上这个，提神醒脑，舒缓神经紧张，比你们那什么安神丹见效快多了。”说着就要往云飞扬脑门上招呼。
云飞扬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看着那薄如蝉翼、还闪着微光的“贴片”，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好奇：“这……这是何物？丹药？符箓？”
“高科技纳米级神经舒缓贴片！一次性消耗品，无副作用，贴上一盏茶功夫，包你神清气爽，烦恼全消！怎么样，云兄，考虑考虑？”龙北琴热情洋溢，像个推销员，“要不要加入我们‘科技修真联合发展委员会’？口号我都想好了：修仙是副业，科技创未来！比你一个人闷头苦修有意思多了！你看，有搞后勤的（指了指医神虚影），有负责打架的（指了指战神虚影），还有管账算性价比的（指了指谋神虚影），多省心？还省钱！”
谋神虚影适时地拨弄了一下算盘珠，发出清脆的“啪”一声，似乎在表示赞同。医神虚影则优雅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云飞扬看着那贴片，又看看那三个奇特的虚影，再看看旁边那自己会动的铁棺材，脑子里的仙道常识碎了一地，眼神却越来越亮，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名为“求知欲”和“好奇心”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这……这似乎……真的有点意思？比听长老讲那些玄之又玄的大道理有意思多了！
“荒谬！无耻！滑天下之大稽！”
一声带着滔天怒火和道德制高点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场中响起，瞬间打断了龙北琴的“科技传销”。
只见葛玄通气得浑身发抖，山羊胡子根根翘起，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青，活像被人踩了尾巴的老猫。他颤抖的手指指着龙北琴，又指向那冒绿光的妖核和符文铁棺，最后狠狠戳向那三个悬浮的虚影，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龙北琴脸上：
“龙北琴！你这竖子！竟敢以如此妖邪鬼魅之术，亵渎我仙门正道！这铁棺自己长手，是何等鬼蜮伎俩？还有这三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他指着三神虚影），分明是邪魔外道炼制的妖灵傀儡！还有你手中那等奇技淫巧的物件，都是些迷惑人心、败坏道基的毒物！你这是在掘我仙道根基！是在与天下修士为敌！老夫今日定要……”
他慷慨激昂，引经据典，准备从上古仙魔大战说到末法时代人心不古，用正义的唾沫淹没这个离经叛道的“科学怪人”。
然而，他的长篇大论还没喷完。
嗡！
一股冰冷、狂暴、纯粹由杀伐意志凝聚而成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
源头正是龙北琴身侧那个盘腿坐着的光头巨汉虚影（战神元神）！
只见那虚影原本半眯着的、带着点憨直和无聊的铜铃巨眼，猛地睁开！两道凝若实质、仿佛带着尸山血海腥风的凶戾目光，如同两柄开天巨斧，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劈在了葛玄通的脸上！
那不是法术攻击，那是纯粹到极致的、来自灵魂层面的、历经万劫不死的恐怖意志碾压！
“呃！！！”
葛玄通后面所有义正词严的斥责，瞬间被硬生生堵回了喉咙里，化作一声短促、尖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鸭般的怪叫！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如同灌满了铅块，沉重僵硬得无法动弹。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头皮炸裂，魂魄都差点离体飞走！
噗通！
这位道貌岸然的葛老前辈，双腿一软，连半点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整个人像一截失去支撑的烂木头，直挺挺地就往前栽倒！幸好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民防队员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把，才没让他那张老脸直接亲吻大地。
饶是如此，葛玄通也摔得够呛，道冠歪斜，胡子沾满了尘土，狼狈不堪。他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看向那光头巨汉虚影的眼神，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惊骇和恐惧。那……那是什么眼神？！洪荒凶兽？！地狱魔神？！这龙北琴……他养的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战神虚影似乎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随即又懒洋洋地眯起了眼睛，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威慑只是拍死了一只聒噪的苍蝇。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民防队员和远处偷偷围观的百姓都看得目瞪口呆。刚才还跳着脚骂街的葛老神仙，被那虚影瞪了一眼，就吓瘫了？
短暂的沉默后。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即，如同点燃了引线，压抑的哄笑声如同潮水般在场内外蔓延开来。
“哈哈哈！葛老神仙这路……走得不太稳当啊！”
“可不是嘛！平地摔跤，这得多滑溜！”
“我看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咯！”
“圣手爹的宝贝就是好！连神仙都镇得住！”
“就是就是！管他什么奇技淫巧，能镇妖、能救命、能吓瘫老古董的，就是好东西！”
“圣手爹威武！”
百姓们可不管什么仙道根基、奇技淫巧。他们只看最实在的东西：龙北琴带来的东西能打退妖魔，能治病救人（他们还不知道瘟疫即将爆发），现在连高高在上、整天鼻孔看人的葛老神仙都被一个眼神吓瘫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葛玄通听着周围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议论，一张老脸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最后变成了猪肝色。他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那点“维护道统”的勇气被那一眼瞪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堪。他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挽回颜面，最终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这……这地……真滑！真滑！”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腿脚却不听使唤，最后还是两个强忍着笑的民防队员把他架了起来，几乎是拖着离开了现场。那背影，佝偻、狼狈，充满了晚节不保的凄凉。
云飞扬全程目睹，眼神复杂地在那吓瘫葛玄通的光头虚影（战神元神）和旁边一脸无辜的龙北琴之间来回扫视。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反复碾碎又重塑。那虚影……绝非善类！可龙北琴……似乎又真的在用它们做正事？这……这算哪门子路数？
龙北琴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有点欠揍的、推销员般的热情笑容。他手里还捏着那张没贴出去的纳米贴片，在云飞扬眼前晃了晃，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怎么样，云兄？”龙北琴凑近一步，胳膊极其自然地搭上了云飞扬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蛊惑，“见识到了吧？科技的力量，简单、粗暴、有效！比你一个人吭哧吭哧练剑、画符、炼丹有意思多了吧？还省灵石！考虑考虑？入伙送全套新手科技大礼包，包教包会，童叟无欺！” 他另一只手指了指远处那台自己会动的符文铁棺，“你看，连抬棺材都不用自己动手，多省事？”
云飞扬被他这自来熟的举动弄得身体一僵，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顺着龙北琴的手指，再次落在那冰冷、高效、充满力量感的封印装置上，又瞟了一眼旁边三个神态各异、却都透着神秘莫测气息的虚影。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喉咙有点发干，一种名为“心动”的痒意，正悄悄挠着他的道心。
“……这个……贴片，”云飞扬的目光最终落回龙北琴手里那张薄薄的贴片上，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干涩和好奇，“真的比安神丹……见效快？”
“试试不就知道了？”龙北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像极了诱人堕落的魔鬼，“放心，免费试用，不满意包退！”
远处，一个刚被民防队员抬进来、躺在担架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伤员，眼巴巴看着龙北琴手里的贴片，又看看旁边一个同伴手里刚从本地仙药铺买来的、散发着微弱药香的褐色安神丹丸，忍不住小声嘀咕：“圣手爹……那贴片……能给我试试不？这仙丹……吃着跟嚼蜡似的，还贵得要死……”
云飞扬的耳朵动了动，脸上最后一丝仙门弟子的矜持，在“见效快”、“免费”、“比仙丹便宜”以及那伤员渴望的眼神中，轰然崩塌。他看着龙北琴，眼神炽热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龙兄……”云飞扬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个……新手大礼包，里面……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