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嘶鸣着驶出北京站,车轮撞击铁轨发出规律的哐当声。陈默靠窗坐着,看着熟悉的街景渐渐被农田取代。苏青禾坐在他对面,正低头检查药箱里的瓷瓶,腕间的银镯随着车厢晃动偶尔轻响。
“哎哟我这老腰!”王凯旋把安全帽塞进行李架,瘫在座位上,“这硬座比蹲墓道还受罪!”
胡八一从军用水壶里倒出些茶水:“这才刚出河北,晋北的山路才叫颠簸。”
“要我说还是古代好,” 大金牙掏出包花生米,“骑个毛驴悠哉悠哉,哪像现在挤得跟沙丁鱼似的。”
陈默望着窗外飞逝的杨树,忽然开口:“《清明上河图》里倒是有驴车,不过宋时从汴京到晋阳也要月余。”
苏青禾抬起眼帘:“你见过真迹?”
“父亲带我去故宫库房看过残卷。”陈默指尖在膝头虚画,“当时运货的驼队从山西来,驮着醋和煤...”
话没说完,火车猛地颠簸。苏青禾手边的药箱滑落,陈默下意识伸手去接。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车厢又是一晃,他整个手掌覆住了她手背。
温凉细腻的触感让陈默耳根发烫。 苏青禾飞快抽回手,继续摆弄药瓶,耳后却悄悄漫上霞色。
胡八一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王凯旋正要咧嘴笑,被大金牙塞了满嘴花生米。
为缓解尴尬,陈默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关于山西古墓,我查到些资料...”
“快别!”大金牙连连摆手,“在车上说这个瘆得慌!”
火车此时正穿过隧道,昏暗光线里笔记本泛黄纸页显得格外神秘。苏青禾却凑近细看:“这是《葬经》的批注?”
她的发丝随着动作扫过陈默手腕,带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陈默稳住呼吸指点纸页:“父亲考证过,辽金时期山西一带盛行萨满葬仪...”
突然有个醉醺醺的汉子撞到他们桌板。胡八一不动声色地挡在陈默身前,王凯旋已经拎着那人衣领按到过道。
“对、对不住...”醉汉吓得酒醒大半。
待车厢重归平静,陈默发现苏青禾不知何时将银镯褪下握在掌心。镯身刻的缠枝莲纹在光线下流转着暗芒。
“我奶奶说,老银器能辟邪。” 她轻声解释,将镯子戴回腕间。扣搭合拢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窗外景色渐变成黄土丘陵,远处可见连绵山脉。胡八一指着某处山脊:“看那走势,像不像卧龙饮涧?”
陈默凝神观察:“左侧断崖如龙首,右侧梯田是龙鳞...可龙腹处为何有片寸草不生的洼地?”
“问得好。”胡八一赞许地点头,“那叫‘破腹煞’,古墓若建在此处,必是镇压着什么。”
王凯旋凑过来看热闹:“你们文化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
大金牙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山西古墓里常藏着青铜镜,照妖辟邪,能卖这个数——”他比划了个手势。
苏青禾忽然从药箱取出个布包展开,里面排着七枚长短不一的银针:“若遇秽物,刺其灵台穴可暂阻行动。”
银针在她指间泛着冷光。陈默想起昨夜见她坐在灯下擦拭银针的模样,那时她鬓边落着碎发,神情专注得让人移不开眼。
“青禾的搬山秘术,这次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胡八一意味深长地说。
火车广播响起晋中站名。陈默收拾笔记时,发现苏青禾在《葬经》批注旁添了行小字——“萨满葬仪常用朱砂,遇水则化,慎辨。”
字迹清秀,与奶奶留下的药方如出一辙。他抬眼望去,见她正望着窗外,侧脸在夕照里镀着柔光。
“准备下车。”胡八一背起行囊,“接下来的路,要靠脚走了。”
王凯旋把安全帽扣在头上:“走着!让山西的老墓见识见识首都人民的厉害!”
四人随着人流挤向车门。陈默护在苏青禾身后,闻到她发间清冽的梅花香混着草药气息。这味道让他想起四合院清晨的煎药炉,想起奶奶安稳的睡颜,想起临行时满院期盼的目光。
月台上刮着带着煤渣味的风。胡八一展开地图时,远山最后一抹余晖正落在苏青禾的银镯上,折射出温暖的光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