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雀妃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挣脱侍女的搀扶扑向那焦黑的深坑!
“娘娘!您不能过去啊!”几名侍女死死抱住她,声音带着哭腔,“那能量乱流还未散尽!危险!”
雀妃浑身剧颤,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侍女的手臂。
她的傻孩子啊!
不过是一场意气之争,一场迟早能清算的较量!
何至于此?
何至于要燃烧本源,焚尽妖魂去搏命?!
只要……只要再给她一些时日,再提炼足够多那些卑贱鸟妖的精血……何愁不能将那虞音彻底踩在脚下,让她跪地求饶?
女儿,你太急了!太傻了!
不远处,四位蟒袍玉冠的皇子亦是满脸忧色,纷纷上前几步,焦灼地望向场中。
他们的担忧,七分做给高台之上那模糊的帝影看,三分才是做给在场的臣属看。
绝不能让父皇捕捉到一丝一毫对手足之情的淡漠!
然而,在那精心维持的忧容之下,四颗心却不约而同地掠过一丝冰冷的、难以言喻的庆幸。
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
若真如此,那通往至高权柄的荆棘之路上,岂非又少了两块绊脚之石?
毕竟,父皇那深不可测的心思,从未言明过那万妖共尊的宝座,只属于他们这些皇子!
“怎么会……这样?!”白砚秋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底翻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娇娇殿下……她身负上古血凰真血!天命所归!定会无恙!定会无恙的!”
这近乎祈祷的低语,像是在说服别人,更像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随即,他目光陡然转向那同样被烟尘笼罩的另一方。
“倒是那虞音……在娇娇殿下玉石俱焚的血珠攻势之下,定已……灰飞烟灭!”
“站起来的,必然是音公主殿下。”一个笃定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白砚秋的臆想。
冥绡抱臂而立。
“你!”白砚秋霍然转头,怒视冥绡,如同被踩了尾巴的野兽,“你凭什么如此断言?你不过是那虞音身边一条摇尾乞怜的忠犬罢了!也敢在此妄言?!”
冥绡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缓缓扫过白砚秋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就凭我能立于殿下身侧,亲见其力,深知其能。而不似某些鼠辈,只敢在暗处觊觎,吠叫不休,连靠近的胆量……都欠缺。”
这毫不留情的讥讽,精准地刺向了白砚秋最敏感的神经!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红转青,猛地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白翊,像是要寻求同盟:
“阿翊!你说!你最是公允!你告诉我,在你心中,此战胜负……究竟属谁!”
他此刻又想起这位好兄弟了,急切地需要一个支持者来对抗冥绡的嚣张。
白翊修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地、缓慢地摩挲着拇指上白玉扳指。
胜负属谁?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那个骄傲得近乎蛮横、眼神睥睨、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其眼的女子……方才在亿万火羽中穿梭时那惊心动魄的银辉,挥出那撼动天地一拳时的决绝与……耀眼!
光芒的中心。
能量风暴依旧在狂暴地肆虐、撕扯。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能量的轰鸣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终于,那狂暴肆虐的光球,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刺目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露出其中一片狼藉、空间都微微扭曲的区域。
烟尘与残余的能量乱流缓缓散开。
一道身影,率先显现!
“是娇娇殿下!一定是娇娇殿下!”白砚秋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激动地指向烟尘中隐约透出的、刺目的红,“看那衣裳!是红色的!娇娇殿下穿的就是赤凰羽衣!她赢了!她活下来了!”
雀妃那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的心,猛地落回了胸腔,甚至带起一丝虚脱般的眩晕。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心口,长长地、带着劫后余生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是她的娇娇!她的心头肉!
损失些血脉算什么?
根基受损又算什么?
只要她的女儿还活着!只要她雀妃还在!那些低贱的鸟妖精血,要多少有多少!
迟早能将失去的补回来,甚至……更胜从前!
高台之上,虞狮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指节,却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深沉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失望与……冰冷。
那个女人的女儿……终究也只是如此吗?
连一只羽翼未丰的血凰都压服不了?
失望的情绪一闪而逝。
罢了。
即便今日落败,沦为笑柄,甚至成为废物……只要那张酷似她母亲、足以勾起他无尽回忆与执念的脸还在……
他依旧会给予她无上的宠爱。
将她牢牢锁在身边,成为最完美的替代品和……慰藉。
所有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那道逐渐清晰的身影上!
她单膝跪地,右手撑在地面,剧烈的喘息着。
那身残破宫装上,虽然沾满血污焦痕,却依旧能辨认出底色是……月华般的银白。
虞音裸露的手臂和肩颈处,布满了细密的、被狂暴能量擦出的血痕,嘴角更是溢出一缕刺目的鲜红。
狼狈!
前所未有的狼狈!
但,她还活着!
而且,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
哗——!
看清虞音身影的瞬间,广场上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
“音公主!是音公主!”
“太强了!银狮血脉,竟恐怖如斯?”
“在那样恐怖的攻势之下,她居然扛下了,并且胜利了。”
“仅仅只是用了一拳?”
妖界对于力量的追寻可谓是狂热。
拳头才是真正的硬道理。
也是在这一天。
虞音的民生才真正的扭转。
惊叹、敬畏、狂喜的情绪在人群中炸开。
然而,这喧哗只持续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又立刻投向虞音前方,那片烟尘尚未完全散尽的地方。
那里,是血珠爆炸的核心!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一个巨大的、焦黑的深坑。
坑底,蜷缩着一团模糊的身影。
虞娇娇!
她比虞音凄惨百倍!
她身上那件象征尊贵的赤红宫裙几乎化作了褴褛的焦布,大片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却布满了可怖的灼伤和撕裂伤,深可见骨。
原本乌黑亮丽的长发被烧焦了大半,凌乱地贴在血迹斑斑的脸上。
她像一只被彻底碾碎翅膀的鸟儿,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伤口,涌出更多的鲜血。
“娇娇!” 雀妃凄厉的哀嚎撕心裂肺,双目瞬间猩红如血,“我的女儿啊!”
“陛下!陛下!!”她猛地转向高台,“娇娇是您的骨血啊!快派妖医荼蘼来救她!救救她啊!妾身求您了!求您了!”
雀妃的心,仿佛随着女儿的每一次抽搐而碎裂。
她宁愿此刻躺在坑底承受千刀万剐的是自己!
“不过是姐妹切磋……因何……因何要下此等毒手?!” 即便到了这等地步,雀妃仍不忘将怨毒的脏水,泼向那个傲然挺立的身影。
虞音撑着地面的手用力,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有些艰难,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但她站得无比稳定。
她抹去嘴角的血迹,一步一步,踏着焦黑破碎的地面,朝着深坑边缘走去。
她走到坑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坑底那团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
“咳…咳咳……” 虞娇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那张曾经明艳骄傲的脸庞,此刻布满了血污和焦痕,她死死盯着虞音,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
“嗬…嗬……为…为什么……”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涌出。
“我…才是…血凰……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