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湖之战虽已结束,但东征军的脚步并未停歇。稍作休整补充后,大军继续向叛军老巢惠州推进。楚云飞肩负着整训警卫营和教导一团残部的重任,随总指挥部行动。然而,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在随后一次清剿惠州外围叛军残余据点的战斗中,楚云飞所部遭遇了顽强的抵抗。
战斗中,一股叛军残兵凭借复杂地形和碉堡负隅顽抗。楚云飞亲临前沿观察敌情,指挥突击队进攻时,一发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枪击中了他的左肩。子弹穿透肌肉,虽未伤及骨骼和主要血管,但瞬间血流如注,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团长!”
“医护兵!快!”
孙大勇和赵铁柱等人红着眼睛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楚云飞拖到安全地带。随军的医护兵匆匆赶来,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看着楚云飞苍白的脸色和染红半身的鲜血,所有官兵的心都揪紧了。楚云飞强忍剧痛,咬牙下达完最后的攻击命令,才被强行抬下火线,送往设在后方的野战医院。
所谓的野战医院,条件极其简陋,设在一座废弃祠堂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伤员的呻吟声。缺医少药,医护人员严重不足,许多重伤员因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而痛苦死去。楚云飞被安置在一个角落的草铺上,伤口虽然经过了初步处理,但依然疼痛难忍,并且有发炎红肿的迹象,他发起了高烧,意识有些模糊。
就在他昏昏沉沉之际,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在祠堂外响起,带着急切和怒气:“让开!俺找楚云飞!楚团长在哪?!”
是李云龙!原来,他所在的部队在完成另一方向的清剿任务后,听闻楚云飞负伤,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李云龙冲进祠堂,看到草铺上脸色蜡黄、额头滚烫的楚云飞,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面不改色的汉子,眼圈瞬间就红了。他扑到铺前,声音带着哽咽:“老楚!老楚!你怎么样?你他娘的别吓唬俺!”
楚云飞勉强睁开眼,看到李云龙焦急的面孔,虚弱地扯出一丝笑容:“死……死不了……哭个球……”
“放屁!流这么多血!”李云龙扭头对着忙碌的医护兵吼道:“医生!快给他用药!用最好的药!”
年轻的医护兵一脸为难:“李营长,盘尼西林(青霉素)早就用完了,现在只有磺胺粉和草药,而且伤员太多……”
李云龙看着简陋的条件和痛苦的伤员,急得直跺脚,却无可奈何。楚云飞意识稍微清醒些,他深知在这个时代,伤口感染是导致伤员死亡的主要原因。他强打精神,用微弱的声音对医护兵和围过来的李云龙说:“别急……听我说……伤口处理,关键在清创……要彻底……用煮沸过的盐水……反复冲洗……去除异物……敷料要……勤换……保持干燥……发烧,物理降温……用湿毛巾敷额头……”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超越当时普通认知的战地急救和护理原则。医护兵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方法他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李云龙则不管那么多,只要楚云飞说的,他就坚决执行。他立刻派人去找烧开的水、干净的布,亲自用煮沸后晾温的盐水,按照楚云飞的指点,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伤口,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
“老楚,你咋懂这些?”李云龙一边忙活一边问。
“书上……看的……”楚云飞含糊地回答,闭上了眼睛,保存体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楚云飞的高烧反反复复。李云龙几乎寸步不离,晚上就睡在楚云飞铺边的草堆上,定时帮他换毛巾降温,喂他喝水。一旦楚云飞精神稍好,他就会继续向医护兵和来看望他的军官们讲解更多战场急救知识:如何正确止血、如何固定骨折、如何判断伤势轻重、如何预防疟疾和痢疾等战场常见病……他甚至让李云龙找来一块木板,用炭笔画出了几种简易担架的制作方法和解说战场后送伤员的要点。
他的这些知识,让在场的医护人员和军官们大开眼界,许多方法简单有效,能极大提高伤员的存活率。野战医院的负责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军医,在听完楚云飞的讲解后,感慨道:“楚团长所言,皆乃救命良法!若早得传授,不知可多救回多少弟兄性命!”
楚云飞的伤势在相对科学的护理和李云龙等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开始好转,烧退了,伤口也开始愈合。这段负伤的经历,虽然痛苦,却意外地成为了他传播现代战场医疗知识的契机。他不仅赢得了部下更深的爱戴,也让“爱兵如子、学识渊博”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而李云龙在照料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超越上下级的、近乎兄弟般的深厚情谊,也让楚云飞心中暖流涌动,这份在战火中结下的生死之交,变得愈发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