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看着策马决死冲来的主将张贲,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明知必死而向强者亮剑者,并不多见。
他尊重这份血性。
李玄停下了脚步,手中炼狱刀暗红色的光芒微微流转。
张贲冲锋而至,双锤携带着他全身劲力与残存的军阵煞气,如同陨星坠地,轰然砸向李玄头顶。
这是凝聚了他全部意志与力量的一击,超越了其自身极限。
李玄不闪不避,只是向前踏出一步。
旋身,挥刀。
锵——!
龙吟于渊!
一道清冽的刀鸣响起。
炼狱刀锋,划过那对沉重的金瓜锤。
千锻精钢打造的锤头,从中间断裂。
刀势未尽,继续向前。
一道红线,自张贲的眉心、鼻梁、唇中、咽喉、胸膛……一路向下延伸。
张贲冲锋的势头戛然而止,连人带马僵立在李玄面前。
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眼神中却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释然。
他没有感到痛苦,只有一种灵魂被抽离身体的轻飘飘之感。
“生于乱世,能死在此等人物刀下……不冤……”
这是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噗通——!
张贲的尸身从马背上栽落,连同他那匹疲惫不堪的战马,一起倒在了这片他曾经驰骋的战场。
主将战死,那本就因李玄冲阵而崩溃的军阵煞气,此时彻底烟消云散。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大的混乱与恐慌。
“将军死了!”
“张将军阵亡了!”
“跑啊!血魔!他是血魔!”
主将战死,军心崩溃。
幸存的甲兵再也提不起丝毫抵抗的勇气,大吼一声,丢盔弃甲,如同无头的苍蝇般向着四面八方亡命逃窜。
什么军令,在生存的本能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一直在军阵后方安全处观战的吴雄安,此刻脸色煞白,浑身冰凉。
他眼睁睁看着被他视为依仗的三千甲兵,在一人一刀面前如同土鸡瓦狗般被击溃,甚至连军中悍将张贲都被一刀斩杀。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无边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镇压矿奴暴动失败还好,但损失了一位受吴家节制的军中悍将和数千兵马,哪怕他是嫡系少爷,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撤!快撤!”
吴雄安声音尖锐,再无之前的冷峻高傲,只剩下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他调转马头,在一众心腹护卫下,就想趁着混乱逃离战场。
然而,一直紧盯着他的李贞,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围起来!休走了吴雄安!”
李贞虽受了内伤,但气势不减。
她一声令下,黑山寨的精锐以及部分血气上涌的囚徒,立刻扑出,迅速截断了吴雄安等人的退路。
“吴雄安!下马受缚!投降不杀!”
李贞长枪指向被围在中间的吴家大少,声音冷冽。
吴雄安身边的护卫虽然精锐,但面对数量远超己方,且士气正旺的敌人,也是毫无胜算。
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如魔神般伫立在战场中央,正在缓缓收刀入鞘的李玄后,他们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斗志全无。
吴雄安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内心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他环视四周,看到的是一双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若是顽抗,下一秒就会被乱刃分尸。
吴家的名头,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威慑力。
当啷——!
一声脆响,吴雄安将手中的长剑扔在了地上。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降!”
“绑了!”李贞下令。
燕山一脸兴奋,亲自拿着粗大的麻绳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吴雄安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位不可一世的吴家大少,此刻也成了他们黑山寨的俘虏。
此时,李玄的声音平静地传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迅速打扫战场,收集所有能用的兵甲、弓弩、马匹。”
“一炷香后,向南,进入苍云山脉。”
他的命令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经历了方才那神魔般的表现,此刻无人敢质疑他的权威。
无论是黑山寨的人还是囚徒,都下意识地遵循李玄的命令,就连李贞也默认了他的安排。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战场打扫虽然仓促,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效率极高。
完整的皮甲、铁甲,还能使用的长矛、战刀,以及散落的箭矢,都被收集起来。
最重要的是那些受惊的战马,被擅长此道的囚徒和黑山贼们一一牵回。
这些马匹,无论是代步还是驮运物资,都至关重要。
李玄走到姜明远身边,看了一眼被绑成粽子的吴雄安,对李贞道:“此人还有用,看管好。”
李贞点头:“明白。”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
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带着缴获的物资和俘虏,搀扶着伤员,在李玄的带领下,迅速离开这片尸横遍野的战场,向着南方那绵延起伏的苍云山脉挺进。
离开开阔的矿区地带,脚下的土地逐渐变得崎岖。
远处墨绿色的山峦越来越近,如同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天地之间。
初入山脉边缘,还只是低矮的丘陵和灌木丛。
但随着不断深入,古木遮天蔽日,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成一块块光斑,使得林间光线越发昏暗。
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柔软湿滑,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不时有隐藏的树根石块绊人一个趔趄。
黑山寨的精锐和身体状况较好的囚徒在前方开路和两翼警戒,老弱和伤员被保护在队伍中间。
燕山带着一队人负责断后,清除痕迹,防备可能的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