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笑纳归笑纳,找谁带,谁去平又是个难事。
万松柏倒是大包大揽的想接下,不过打仗必然是要死人的,细皮嫩肉的世家子们,破点油皮都该叽歪了,若有折损,他们背后的家族又要闹得鸡犬不宁。
不好带。
文帝思来想去,这烫手山芋还真不是谁都能接的,就是老万去也够呛。
凌不疑站了出来:“臣愿领兵,收复寿春。”
文帝一听这话,当即就炸了毛,手里刚咬了一口的土豆饼子 “啪” 地一声砸在凌不疑胸口,饼渣碎了一地:“你收复什么?”
崔佑和老万赶紧一左一右的伸手拦着。
“陛下息怒。”
一个递软话:“沙场热血男儿事嘛,子晟也是报国心切。”
另一个帮腔:“是啊陛下,这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子晟想去历练一下也是无可厚非嘛。”
文帝把拦着他的两人掀开,一句话怼回去:“历练什么?他需要历练什么?一年打一百多场仗!”
曦滢看了一眼不为所动,坚持想去的凌不疑,知道这人对报仇的执念,谁拦的住他呀。
算了,帮他一把吧:“陛下,您舍不得叫凌不疑去,那便让臣去吧。新粮推广的章程已拟好,交给属官跟进即可,平叛的事,臣也能办。”
倒也不是她真想去,相反就是确定文帝不可能在推新粮的关口派她出去打仗,这才请战的。
如今各州府还等着大司农署忙着做明年的规划,她一走,事情必然要搁置,文帝比谁都看重百姓的口粮,断不会让她冒这个险。
果然,文帝一听就急了,指着她的手都在抖:“你也不许去!在这里凑什么热闹!你当大司农是摆设?各地的粮税册子还没核完,你就留在都城给朕筹划着好好种土豆,你走了,这些事交给谁?”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你俩都别想!寿春那边,朕自有安排,轮不到你们俩来抢!”
“陛下,凌不疑这个前将军也不是摆设,哪有天下未平,大将军在都城闲坐的。”曦滢不慌不忙地继续劝道,“况且,军中塞了这么多世家子,若是派去的将军身份不够硬,根本压不住他们;可若是派辈分高些的老将去,又难免会看在他们父辈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反倒误事。臣和凌将军的身份够硬,又跟他们同辈,料理起来也方便,您就从我们俩里挑一个吧。”
不得不说,曦滢的话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十分有说服力,文帝平复了一下,盯着凌不疑看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那就让子晟去一趟——但去归去,不许跟以前似的胡来,也不许那么拼命。”
凌不疑得偿所愿,躬身谢恩:“谢陛下成全!”
文帝看着两人,看着满地的土豆饼渣,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行了,都滚,看着你们就烦,你们商量着拟好章程再议!”
臣子四人收拾收拾都滚了。
凌不疑和曦滢并肩走着,说:“多谢,我定然把彭坤活捉回来。”
“你有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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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凌不疑领兵出征。
城门外,旌旗猎猎,战马嘶鸣。崔佑站在曦滢身旁,望着凌不疑骑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谁能想到当年跟个猫崽子一般的阿狸如今成了这般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模样。”
曦滢闻言,转头看向崔佑:“凌不疑小时候很弱吗?”
其实她早就想找他们了解旧事,只是不想问得突兀,一直没有契机,今天倒是话赶话的就问到了。
“是啊,”崔佑的目光飘向远方,带着几分悠远的怀念,想想那时候的光景多好啊,虽然四处征战,但挚友手足都健在,不像现在,当年一起打天下的老友,大多凋零,连君华都命不久矣,“君华身体不好,阿狸是她拼了命早产生下来的,当时大家都觉得他养不活,倒是霍家大嫂生了几个儿郎女娘全都健康,壮士得很,为求平安,就把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子晟。”
一个体弱的小公子带着幼年沈翎追孔雀?
“那霍侯的儿子叫什么?” 曦滢追问。
“叫无伤,不疑这个名字给了子晟,无伤这个名字,就换给了霍家的阿狰,阿狸和阿狰幼年时候长得很像,君华很喜欢把他们打扮得一样叫他们猜,可恨那个凌贼,平日自诩慈父,有时还会认错——你小时候也常跟他们一起玩儿,可惜你都不记得了。”
崔佑单恋霍君华多年,提起这些往事,同她同仇敌忾,对凌益自然恨之入骨。
“就这么像?总有区分吧?”
凌不疑?霍无伤?曦滢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名字。
“长得相似,性格倒是截然不同,一个文静明理爱看书,另一个倒是活泼好动爱爬树,阿狸爱吃杏仁,但阿狰碰到就会起红疹子,即使这样依旧会爬树给阿狸摘果子。”
崔佑长叹一口气:“子晟是霍家唯一的血脉了,又带兵出去,出了意外,那君华……”
“霍夫人一向身体可还好?”曦滢问。
“岁数大了,也熬不住病了,生死之事,谁说的准呢。”崔佑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今天这口气,仿佛总也叹不完。
这一部分曦滢就没办法共情了。
她从不止一个人的嘴里听过关于霍君华的往事,只能说性格决定命运,她可怜归可怜,但她的大部分可怜都是自找的。
若不是她任性嫁给凌益,凌益不可能混进霍家,更没有机会引发后面那一连串的祸事。
风吹过城门,卷起地上的尘土,凌不疑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方,曦滢轻轻收回目光。
杏果过敏吗?
那就好办了,府里程少商捣鼓的青杏酒要多少有多少。
凌不疑,你到底是人是鬼,一试便知。
正想着,一个眼熟的内侍匆匆跑来:“沈大人,太子殿下请您去一趟,是关于常平仓的事。”
“知道了,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