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蕊姬在乾隆面前声泪俱下的嘤嘤:“皇上,求您为嫔妾做主啊……”
后宫之事都是曦滢做主,乾隆自然又得将曦滢请了过来当判官。
曦滢看了一眼乱糟糟的现场:“皇上今日倒是有空闲来断后宫的官司。”
乾隆闻言,看了阿箬和白蕊姬一眼,心里也觉得这二人心里没数:“来看看四阿哥,正好碰上了,这事儿,还是该由皇后做主。”
“那你们都各自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几方各执一词,白蕊姬说是阿箬赏给她的伤药把自己用烂脸了,阿箬说伤药是太医院给的,都没拆封就赏了白蕊姬,白蕊姬这是恩将仇报。
白蕊姬的嘤嘤吵得曦滢心烦,曦滢决定速战速决。
她质询的目光看向齐汝:“齐太医,你来看,这伤药到底哪里不妥?”
齐汝一番辨别,确定了伤药里被掺入了白花丹。
“白花丹有毒性,外用会致肌肤溃烂。”曦滢走到白蕊姬面前,目光落在她溃烂的脸颊上,“你说伤药是慎妃所赏,可慎妃方才说药未拆封便给了你——太医院赏赐的伤药均有封签,你且说说,封签是何时拆的?拆封时可有旁人见证?”
白蕊姬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是……是嫔妾自己拆的,当时没旁人……”
“自己拆的?”曦滢冷笑一声,转而看向阿箬,“慎妃,你给她伤药时,可曾让宫女登记在册?”
阿箬连忙点头:“回娘娘,景仁宫物件出入皆有记录,那日给白氏伤药,是她的宫女俗云来领的,春桃在场见证,登记册上还有她二人的花押。”说罢,便让人取来登记册呈给乾隆。
乾隆翻看登记册,见上面清楚写着“赏白官女子太医院伤药一盒,封签完好”,旁边的确有春桃和俗云的花押。
他眉头微皱,看向白蕊姬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曦滢继续道:“再者,齐太医方才查验,你脸上溃烂处边缘整齐,倒像是刻意涂抹所致,而非正常药性蔓延。若真是伤药有问题,为何你只脸侧溃烂,耳后肌肤却完好无损?”
这是怕真烂脸,于是只敢涂一点?
这心还是不够狠呐。
白蕊姬脸色变了,她也不算什么太聪明之人,一时没想出什么托词来:“嫔妾……”
曦滢抬手示意齐汝:“齐太医,听说白花丹有辛燥味,可属实?”
齐汝躬身道:“回皇上、皇后娘娘,正是如此,白花丹的刺鼻气味,寻常人一闻便知。若伤药中掺入此物,拆封时定能察觉异常。”
至此,真相已昭然若揭。
乾隆放下登记册,语气冰冷:“白氏,你竟敢自导自演,栽赃慎妃,欺骗朕与皇后!”
白蕊姬彻底慌了,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臣妾一时糊涂,求皇上再给臣妾一次机会!”
曦滢看着她狼狈的模样,语气没有半分波澜:“你本就因不敬中宫受罚,如今又添欺君罔上之罪,自作孽,不可活。”
乾隆点了点头:“传朕旨意,白氏欺君罔上,打入冷宫。”
嚯,冷宫贵客又加一位啊,没想到如意和她的主人,会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冷宫相遇。
太监上前架起瘫软如泥的白蕊姬,她哭喊着挣扎,尖利的声音刺破殿内的沉寂,最终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室余悸。
阿箬这才长长松了口气,额角渗出的薄汗被冷风一吹,泛起凉意。她连忙屈膝叩首:“谢皇上、皇后娘娘还臣妾清白,今日之事是臣妾管教下属不力,才让景仁宫生此风波,恳请皇上与娘娘责罚。”
曦滢也不是什么求全责备之人:“这世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你将宫中人手物件管理得妥当,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洗脱嫌疑,这事儿变算是过去了,你回去照顾四阿哥吧,乱糟糟的别吓着了。”
“都是皇后娘娘教的好。”这话倒也不是客套,这种双签字的台账制度,还真是阿箬看着曦滢学来的。
曦滢是六宫之主,她都这么说了,乾隆自然无话可说,况且他也要顾及四阿哥生母的面子,便温言安抚了阿箬几句,让她退下了。
阿箬离开偏殿,心有余悸的回望着暮色之下的檐角,心里想,这个偏殿的接连两个主人都去冷宫了,真是太不吉利了。
风波平息,乾隆与曦滢相伴回坤宁宫。
难得遇上雪后初霁的好天气,日光透过云层洒在积雪上,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二人便弃了肩舆,并肩缓步而行。
行至半路,曦滢忽然抬眼望向宁寿宫的方向,目光沉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一直关注曦滢的乾隆立刻捕捉到了她的眼神:“琅嬅,怎么了?今日之事,难道?”
“可不正是皇额娘的手笔么。”曦滢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你是说,白蕊姬是她的人?”乾隆的眉头皱的死紧。
“她本是乌拉那拉氏从苏州挑回来的乐伎,前些年送进宫准备给景仁宫皇后当帮手的,可惜还没调教出个样子,那位便失了势,后来被皇额娘捡了去,这会儿倒是让她推出来搅局……”
“皇额娘,这是想做什么?皇后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乾隆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意,连对曦滢的称呼都变成了皇后,他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明晃晃的发散着他心底的不虞。
他和太后养母子离心,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她无端搅乱他的后宫,这是为哪般?
曦滢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雪后的风带着寒意:“册封之前,这些人的身世该查明白,只是白蕊姬辗转多处,线索零散,查得慢了些。皇额娘无非是想借白蕊姬搅乱后宫,最好能让后宫生出嫌隙,她好坐收渔利。”
乾隆脚步一顿,眼底闪过怒意:“朕给足了她体面,她却偏要伸手后宫!真当朕不敢动她不成?”
“孝字当头,还真不好动,”曦滢拉住他的手,“她毕竟是太后。”
可不是么,她是太后,寻常的法子还真拿捏不了她。
曦滢的手很凉,冻的乾隆的一激灵,瞬间回过神来,回握住曦滢的手,习惯性的献殷勤,给她捂一捂:“冷吗?手怎么这么凉?”
一边看向曦滢,下意识的问她的主意,他们成婚几年,乾隆似乎已经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
“琅嬅可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