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危机迫近,严阵以待
寒冬的北风像淬了冰的刀子,裹挟着雪粒,狠狠砸在黑山坳新立的了望塔上。碗口粗的原木骨架在狂风中发出“嘎吱”呻吟,仿佛随时会被这蛮荒之力撕碎。塔上执勤的护卫队员裹着缴获的马匪皮袄,领口袖口仍漏着风,冻得脸色铁青,鼻尖凝结着冰棱,却死死攥着冰冷的弩身,目光如鹰隼般刺破远方雪幕——白茫茫的荒原之下,杀机正在无声凝聚。
实力的提升带来了短暂的喘息:工坊里水力锻锤的轰鸣日夜不息,新淬火的钢刀堆叠出冷硬的山形,护卫队箭囊里的弩箭也比往日更加锋锐。但这安宁,在林烨眼中薄如覆冰。他总想起上月剿灭马匪时,从首领尸身上搜出的那半块刻着狼噬日月纹的铜牌——兀术部落的标记。草原的狼,从不独行,更不会轻易遗忘仇恨。
这些天,他几乎日日叮嘱赵铁柱:“北边的眼线再放远十里,蛮族的马蹄快,咱们得比风先听到动静。”
果不其然,坏消息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傍晚,随着赵铁柱一身刺骨寒气,撞开了林烨的屋门。
“少爷!北边!五十里外!”赵铁柱甚至来不及拍掉肩上冻结的冰碴,声音急促得像要裂开,“大队蛮族骑兵!看方向,就是冲着咱们来的!人数……至少过百!打着……打着苍狼旗!”
屋内炭火盆“噼啪”炸开一颗火星,却暖不透骤然冻结的空气。忠伯手里的陶碗“当啷”磕在桌角,新崩的瓷片混着药汁溅开;陈胥刚描摹的水力传动图飘落在地,他却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过百骑兵!兀术部落的“狼骑”!那是在北疆能止小儿夜啼的凶名,所过之处,连帐篷的桩子都要烧成焦炭!
“苍狼旗……”林烨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腰刀刀柄上的云纹,眼神锐利得能刮开风雪,“是前锋探路,还是主力压境?”
“看旗帜规制和队列,像是正经的前锋,但……”赵铁柱喉结滚动,声音里压着铁锈般的紧张,“马速太快,队形太齐,不像游骑散勇。而且,我隐约瞥见队伍后面拖着大家伙……像是,攻城的家伙什。”
林烨猛地起身,走到墙边那张日益精密的周边地形图前。指尖重重按在“黑风岭”的隘口——那是通往黑山坳的咽喉,也是骑兵冲锋的绝佳踏板。“是狼是虎,都不能让它近身。”他沉吟一瞬,语气斩钉截铁,“敲警钟!全员戒备!按一号预案执行!”
“当!当!当!”
急促洪亮的钟声,如同濒死巨兽的悲鸣,瞬间撕裂了黑山坳的宁静!
工坊里,铁锤砸在半成的枪管上,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脆响,工匠们扔下工具冲向武器架;内勤组的妇人迅速卷起晾晒的药草,将成捆的布匹塞进地窖;护卫队员从各个角落涌出,披甲、执刃、取弩,动作迅捷如机械——这是用血与汗反复锤炼的流程,此刻,每一个环节都绷紧如满弦之弩。
林烨亲临防线,目光如尺。村口的陷马坑被重新伪装,浮雪与枯草下,淬毒的铁蒺藜在木刺间闪着幽光;加固的拒马后,赵铁柱带着二十名精锐如铁钉般楔在原地,每人脚边码放着三囊弩箭与两枚黑沉沉的震天雷;两侧矮墙上,张猛指挥着蹶张弩队,淬毒的棱形箭镞在垛口后探出致命的寒芒;后山隐蔽的洞穴内,陈胥督率工匠赶制箭矢,妇孺们沉默地分拣着止血的草药。
暮色如铁,沉沉压下。北方地平线上,跳动的火光终于连成一片嗜血的海。蛮族骑兵在风雪中列阵,苍狼旗在朔风中狂舞,百余骑士如同雕塑,唯有弯刀映着残光,战马喷出的白气汇成一片肃杀的雾。为首的蛮将勒马而出,生硬的中原话裹着风雪的咆哮砸来:
“交出粮食、铁器、女人!饶你们全尸!”
林烨立于了望塔顶,身形在狂风中纹丝不动,声音冷冽如冰:
“要拿?用命来换。”
他抬手,挥下。
“放!”
张猛的吼声与弩弦的震鸣同时炸响!箭矢撕裂空气,如毒蜂般扑向敌阵!蛮族前锋应声人仰马翻,战马惊嘶,阵脚微乱。蛮将暴怒,弯刀直指,骑兵洪流开始加速,铁蹄撼动大地,雪尘冲天而起!
“陷马坑!”赵铁柱的提醒如雷贯耳。
冲锋的锋线陡然塌陷!前排骑兵连人带马栽入深坑,木刺贯体,毒蒺入肉,凄厉的惨嚎瞬间被后续马蹄踏碎!混乱如涟漪般扩散,蛮族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震天雷——掷!”
数枚黑罐划着死亡的弧线落入敌群。
“轰!轰隆——!”
烈焰裹挟着破片与血雾腾空而起!残肢与断刃在火光中飞旋,蛮族的阵型被硬生生撕开数个缺口。那蛮将见势不妙,嘶吼着下令后撤,丢下二十余具残缺的尸首,狼狈退入风雪弥漫的黑风岭。
首战告捷,黑山坳却无欢呼。林烨巡视防线,一名年轻护卫大腿被流矢穿透,虽不致命,却也失去了战力。他记得这少年,昨日还腼腆地请教他弩机校准的诀窍。
“记住,”林烨的声音在风雪中传开,清晰而沉重,“这只是狼群的第一声嗥叫。”
夜色渐深,黑山坳如同一头受伤的困兽,在风雪中舔舐伤口,磨利爪牙,等待着更残酷的黎明。
(第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