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绘制得极其抽象,很多标记在现实中难以辨认。
就在苏晓焦急万分之时,他手腕上那枚早已彻底黯淡、被莫瑞甘评价为“有点研究价值”的破晓号角(虽然号角本身已被拿走,但残留的印记和感觉似乎还在),忽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不是震动。
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共鸣?
仿佛与他前方峡谷深处某个地方,产生了难以言喻的、跨越时空的细微联系。
是那个前哨?
凯因的号角与古代守日人的设施之间有感应?
苏晓来不及细思这其中的缘由,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循着那丝微弱的共鸣感,朝着峡谷更深处、一个更加隐蔽的岔路拐去!
这条岔路更加狭窄,几乎被巨大的铁矿石完全掩盖。
他费力地挤进去,发现里面竟别有洞天。
道路尽头,是一个嵌入岩壁的、早已锈蚀斑驳的暗银色金属大门。
大门风格古朴,上面刻满了模糊的、与灰烬镇守日人符号类似的徽记,但更加复杂和古老。
大门一侧,有一个同样锈蚀的、似乎需要特定信物才能启动的控制台。
这里,就是地图上标记的“观察前哨”!
苏晓心中狂喜,扑到那金属大门前,用力推搡,但大门纹丝不动!
他又看向那个控制台,上面有一个凹槽,形状……似乎与他记忆中破晓号角的尾部有些相似?
可是号角已经给了莫瑞甘!
就在他绝望之际,那丝微弱的共鸣感再次从大门内部传来,同时,他感觉灵魂深处那属于“变量核心”的印记,似乎也受到这古老秩序力场的微弱刺激,极其艰难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那锈蚀的控制台,仿佛感应到了这极其微弱的、同源而异变的波动,竟然……咔哒一声,亮起了一盏极其黯淡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红色指示灯!
同时,金属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地、沉重地,向内打开了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门后,是一片深邃的、散发着陈旧金属和尘埃气息的黑暗。
苏晓顾不上多想,用尽最后力气,侧身挤进了门缝!
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门内的瞬间——
轰!!!
一道恐怖的、混合着暴怒混沌能量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了刚刚关闭的金属大门上!
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前哨都剧烈摇晃起来,灰尘簌簌落下!
显然是“熵”解决了外面的麻烦,或者摆脱了纠缠,追了上来!
但它被这扇蕴含着微弱秩序力场的古老大门挡在了外面!
“叽——!!!”
门外传来“熵”极其愤怒和不甘的尖锐嘶鸣,以及它疯狂撞击大门的可怕声响!
但那扇看似锈蚀的大门却异常坚固,表面的古老符文在冲击下微微亮起,顽强地抵挡着混沌的侵蚀。
苏晓背靠着冰冷的大门滑坐在地,剧烈喘息,如同离开了水的鱼。
门外“熵”的撞击和嘶鸣如同恐怖的背景音,但暂时,他安全了…… 他环顾四周,借助大门符文散发的微弱光芒和从缝隙透入的些许光线,勉强能看清这是一个不大的厅堂。
到处是厚厚的灰尘和坍塌的控制台残骸,墙壁上挂着早已风化的地图和日志板,空气凝滞而陈旧。
这里,似乎已经废弃了无数岁月。
然而,就在大厅的中央,一个相对完好的、由水晶和金属构成的复杂观测设备下方…… 竟然静静地坐着一个人影!
苏晓的心脏猛地一跳!
全身瞬间绷紧!
那人影背对着他,穿着一身沾满灰尘、款式古老的守日人制式铠甲,头盔放在手边,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苏晓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他小心翼翼地、艰难地拄着木棍走近。
终于,他看清了那人的正面——那是一张苍老却刚毅的脸庞,眼睛紧闭,脸上带着一种平静而疲惫的神色。
他的皮肤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灰色的岩石。
他已经死去多时,身体却没有腐烂,仿佛被这座前哨的某种力量凝固在了时光中。
他的右手,紧紧地按在胸前,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而在他的左手边,地上,用某种尖锐的金属,深深地刻划着一行潦草却依旧能辨认的、仿佛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古老通用语文字: “它们……在看……高墙之外……”
冰冷的死寂,如同棺椁中的裹尸布,紧紧包裹着这座废弃的前哨。
门外,“熵”那愤怒而不甘的撞击声和嘶鸣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被那扇蕴含着微弱秩序力场的古老大门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反而更加凸显出门内这片空间的绝对凝滞。
苏晓背靠着冰冷厚重的金属大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灵魂深处那依旧沸腾的剧痛。
污染指数在进入这片相对“纯净”的秩序环境后,似乎暂时停止了攀升,甚至隐隐有极其微弱的回落趋势(0.81% → 0.809%?),但混沌反噬带来的痛苦并未减轻多少,只是变得更加“沉闷”,如同被压在巨石下的暗火。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大厅中央那个坐在观测设备下的、早已凝固的身影上。
死了。
毫无疑问。
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连最微弱的灵魂波动都没有。
那具穿着古老守日人铠甲的身体,如同化成了灰色的石雕,与这座前哨一同被时光遗忘。
但那姿态,那紧紧按在胸口的右手,尤其是左手边地面上那行深刻潦草的文字——
“它们……在看……高墙之外……”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在苏晓的心上,与莫瑞甘那番关于“观众”的恶魔低语诡异地重合,激起无尽的寒意和迷雾。
高墙?什么高墙?
它们?又是谁?在看什么?
无数的疑问如同毒蛇,啃噬着他本就混乱的神经。
他强忍着灵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用木棍支撑着,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挪向那具尸体。
越是靠近,那股凝滞感就越是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