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华在裂鳞深处一点点聚合,像某种被命运悄悄点亮的雾光。
它不稳定,却在努力抓住生命的边缘。
岩姒不敢呼吸太大声,怕惊散了那团脆弱的红雾。
她用手掌圈住那片残鳞,掌心的温度一层层渗进去——
暖、轻、柔、稳。
像给一个快冻死的孩子盖上第一层衣。
就在火光完全包覆鳞片的那一刻,红雾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抖,那是一种试图“寻找形状”的动。
岩姒轻呼了一声。
那团红雾在火光中缓缓向内缩,像是在凝聚、聚焦、靠近火源,从无序的烟气中抽出一条极细的脉线。
那脉线弯弯曲曲,缓慢伸展——像是某种尚未成形的“脊骨”。
岩姒睁大眼睛。
“你……要变成什么?”
她并不害怕。
她只是从未见过生命在她眼前“被生出来”的样子。
雾光继续聚合,火精华在其中像血一样流动。
那条“脊线”逐渐往前延伸,边缘出现了一种细微的鳞光纹理。
不像成龙,也不像兽,更像是——
一条被火修补的、不完整的小火息。
它颤了一下,红雾外溢,像在努力呼吸。
岩姒立刻把火光加温,让它更柔和、更稳。
“别急……慢慢来,别怕。”
她不知道它能不能听见。
但荒野上,那团红雾真的“慢了一点”。
好像真的被安抚了。
雾光在火光里卷曲着,像是找到依靠的小兽,往她掌心轻轻靠了一寸。
岩姒心尖颤了一下。
她从未以这样的方式被需要过。
?
火光与雾气交叠之处,那“脊线”忽然更明显。
沿着它,一枚枚极薄、半透明的鳞片形状慢慢浮现出来,像雨后初生的植物嫩叶,轻柔、脆弱,却努力展开。
岩姒屏息看着。
一片、两片、三片……
它们并列、错落、重叠,沿着那条雾中的脊线生长。
然后,红雾里微微凸起一团圆小的轮廓,像是……头部。
那“头”的形状模糊,未完全成型,但在火光下,隐约可见一条极浅的弧线——像刚出生的幼兽那样,试探地向温暖处挪了一寸。
岩姒整颗心都软掉了。
她轻轻伸出手指,不敢碰,只在空气里悬着,不让风吹到它。
“你是……小家伙?”
她的声音小得像风。
红雾里的小脊线突然抖了一下,
像在回答“我在”。
但它没有意识。
那不过是生命本能对温暖的趋附。
岩姒却被那一下完全击中。
她忽然觉得:
——它不会伤人。
——它只是孤独。
——它只是努力地想活下去。
——它需要她。
这种情绪来得太快、太自然,
像天性一样。
?
火光包裹着它。
雾气散散凝凝,鳞片一点点成形,小小尾端在火光里微微弯了一下。
岩姒怔住。
她不知道“龙”是什么。
她没见过,也从没听过。
但她可以确定:
这并不是火神族的生物。
却在她怀里成了最依赖火的一条命。
她轻轻将小小胎息托起,贴在自己胸前的位置。
胸口的火脉一下一下跳着,像是把自己的节奏渡给它。
在胸口的温度下,那团雾气逐渐稳定,小小鳞片闪出初生的光。
像心跳。
像呼吸。
像出生。
岩姒不自觉地抱紧了一点:
“别怕,我在这里。”
荒野被光照亮一角,混沌深处的风声忽然停了。
那一刻——
火神继承者第一次以自己的火,让一个原本只属于混沌与死亡的生命,找到了一条微弱却坚定的“活路”。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多大的事。
她只觉得:
怀里的这条小小的火息……
好像在努力靠向她。
努力活着。
努力靠近温暖。
努力抓住她给的那一点点光。
岩姒喉间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酸酸的,又软得一塌糊涂。
她低声说:
“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雾光轻轻颤了一下。
只有火神能听见的声音在她掌心微微绽开——
“……嗡。”
不是回应。
却比回应更像命运的“点头”。
烬夭的生命,从这一刻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