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纹演武殿的火光尚未完全消散。
烬夭被岩姒扶下台时，整个人像被雨浸过的火焰，安静得不敢动，也不敢抬头。
岩姒轻拍她的肩：“回去休息吧，没事了。”
烬夭点了点头，却在松开岩姒衣袖的那一刹那，又怔住了一下——像突然想起什么，又像舍不得。
岩姒没有催她，只是温声道：“我们先出去。”
两人并肩走出殿门时，火柱后的影子轻轻晃动。
岩姒没有看见，烬夭却感受到，那些影像里藏着的冷意与戒意。
火族中，没有谁是真正接纳她的。
除了岩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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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风比方才更沉。
赤璃快步追出来，想说什么，却在看到烬夭时怔了一瞬，眉间的火纹绷得很紧。
她最终只对岩姒低声道：“殿下，下次……别这么冲动了。火纹阵可不是闹着玩的。”
岩姒淡淡回道：“我知道。”
赤璃似乎还想再劝，却看见烬夭衣袖下那一点点颤，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她没资格对岩姒的选择置喙。
可她心里很清楚——
火族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混沌来的女孩，是个不安定的存在。
而岩姒偏偏把她护得那么紧。
赤璃走后，岩姒带着烬夭往住处的方向走。
但才走到半途，脚下一阵轻微震动。
不是地动。
是天道。
风静下来。
火纹在地上自动亮起一圈一圈，像被什么无形的手轻轻敲开。
天空深处闪起一道白金色的线。
下一瞬——
一个全族都听得见的声音落下：
“三界微失衡，需行千年仙神联谊。”
声音无情、冷淡，没有来源。
甚至没有语气。
像是自然生成，又像是从天穹深处压下来。
火族整个圣山瞬间安静。
连岩浆都像被冻结。
烬夭抬起头，眼眸轻颤。
那声音没有情感，但她本能畏惧。
混沌里的低语是尖锐的、野性的；
天道的低语却像白刃，无口无心，却能割裂命。
岩姒也停住。
她从未听过天道如此直接地介入火族事务。
赤璃远远地跑来，声音都急了：“殿下，是天谕……是三界联谊令！”
炎霜紧随其后：“上一次还是七千年前……”
炎宿也出现了，沉稳的神情里第一次浮出凝重。
岩姒转头看向他：“炎宿长老，这是何意？”
炎宿缓缓道：
“每当水火气运微变，天道便会降下联谊令。火、水两族需前往仙界，互通文化，以免再生昔年的冲突。”
他顿了顿。
“从古至今，其实……这命令不只是‘文化往来’。”
岩姒眉心轻皱：“那是什么？”
炎宿抬头望天。
白金色的线仍在天空微微闪烁，像一条冷静的裂痕。
片刻后，他才道：
“这是天道对水火……重新排布的前奏。”
岩姒怔住：“排布？”
炎宿轻声补了一句：
“是的。
天道想让水火……重新靠近。”
这话让烬夭的心狠狠一抽。
靠近？
谁和谁靠近？
她不敢问，也说不出话。
袖底的指尖慢慢抓紧。
而岩姒正想说些什么时——
天道的声音再度落下：
“三日后，火族启程。”
白光一闪，声音消失。
天地恢复安静。
赤璃吸了口冷气：“天道竟亲自指定时间……这一次的联谊，大概不是普通的礼节了。”
炎宿眼神沉下来：“天道从不无的放矢。七千年来第一次指定时日……怕是水火气运到了新节点。”
岩姒抬头望天，心中有一个微微的疑问闪过。
但她来不及深想。
因为她突然听到身侧那轻得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呼吸。
像是被吓到。
像是心碎。
像是挣扎。
她低头看向烬夭。
烬夭的睫毛在颤，脸色比刚才还白，像被天道的声音压得快要喘不过气。
岩姒蹲下，轻轻扶住她的手：“烬夭，怎么了？”
烬夭摇了摇头，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岩姒愣住。
烬夭的声音很轻，很轻：
“去一个……我碰不到的地方？”
那一瞬间，岩姒心口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从未想过——
一句来自天上的命令，
会让烬夭露出这种表情。
像被整个世界抛下的影，
又要被她抛下一次。
岩姒握住烬夭的手，柔声道：
“烬夭，我不会丢下你。”
烬夭怔住。
岩姒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烬夭呼吸猛地停住。
那一刻，她胸腔深处那团混沌的火开始乱跳——
不是因恐惧。
是因渴望。
强烈的、粘稠的、带着一点危险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