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城和苏挽月的“甜蜜”生活,开始被频繁响起的电话铃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无论是他们在高级餐厅享受浪漫晚餐时,在私人影院依偎着看电影时,还是在公寓的沙发上情到浓处、衣衫半解时……沈薇的电话总会“恰到好处”地响起。
一开始,陆允城会直接挂断,但沈薇会固执地一遍遍重拨。他烦躁地接起,语气冰冷:“什么事?我在忙。”
电话那头,沈薇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温顺小心,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允城,回来一趟吧,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很忙。”
“忙?”沈薇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嘲讽,“忙着陪那个叫苏挽月的女人吗?我都知道了。”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陆允城所有的兴致,也让他心头猛地一沉。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多少?
他下意识地看向怀里的苏挽月,她显然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小脸瞬间变得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和无措,像只受惊的小鹿,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陆允城心头火起,既烦沈薇的“不识趣”和“调查”,又心疼苏挽月被吓到。他对着电话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在应酬!没事我挂了!”
“允城!”沈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和一丝决绝,“你不回来,我就去公司找你,或者……去找那位苏小姐‘聊聊’!”
“你敢!”陆允城低吼,但心里却是一凛。他了解沈薇,她平时温婉,但被逼急了,未必做不出极端的事。他不能让她把事情闹大,更不能让她去骚扰月儿。
挂了电话,陆允城脸色阴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
这时,苏挽月才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带着哽咽和巨大的不安:“允城……是……是陆太太吗?她……她都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我……你们吵架了?”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却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我不该缠着你的……”
她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推他,做出要离开他怀抱的姿态,语气充满了“牺牲”和“成全”:
“你……你回去吧,别让她难过……我……我没关系的……真的。”
“只要曾经拥有过你的爱,我就很知足了……我不想看你为难,更不想让你们因为我不开心……”
“我们……我们分开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说着要分开的话,眼泪却流得更凶,身体微微颤抖,仿佛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那种脆弱又故作坚强的模样,杀伤力巨大。
陆允城看着她这副样子,明明知道这里面有表演的成分,知道她是故意让自己心疼,知道她根本舍不得离开他……但他就是吃这一套!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软。他猛地将试图“逃离”的她重新紧紧箍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而坚定:“胡说八道!谁准你离开了?我说过不会放开你!”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她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成了他情绪的安抚剂,成了他疲惫时的港湾。沈薇的逼迫和吵闹,只会让他更加反感那个家,更加怜惜怀里这个“受尽委屈”的小女人。
“她那边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他吻着她的眼泪,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纵容,“你哪儿也不准去,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听到没有?”
苏挽月在他怀里轻轻抽噎着,终于“妥协”般地点头,双臂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嗯……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还要我,我就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在她低垂的眼睫下,闪过一丝冰冷的得意。看,沈薇,你的吵闹和逼迫,只会把他更快地推到我身边。你越是想把他抢回去,他就越是离不开我的“温柔”和“懂事”。
陆允城安抚着怀中的“小可怜”,心里对沈薇的烦躁和不满达到了顶点。他决定回去一趟,不是为了“聊聊”,而是要去警告沈薇,不要来触碰他的底线,不要来打扰他和苏挽月的生活。
这场拉锯战中,沈薇的主动出击,因为方式过于直接和带着威胁,反而弄巧成拙,进一步巩固了苏挽月在陆允城心中的“受害者”和“真爱”地位。
战争的主动权,似乎在向那个更懂得利用男人心理的“小绿茶”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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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允城怀着满腔的不耐烦与警告之意回到那个他已经许久未曾真心停留的“家”。
然而,推开门的瞬间,他却愣住了。
预想中的质问、哭闹、剑拔弩张通通没有。
玄关处点缀着新鲜的白色香烛,空气中弥漫着他曾经喜欢的某款木质调香薰的气息,取代了往常的消毒水味。
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暖黄色的壁灯和餐桌上跳跃的烛光,营造出朦胧而暧昧的氛围。
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精致的银质餐具和高脚杯,醒酒器里暗红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流转。
几道他早年创业时常夸赞的、沈薇的拿手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甚至还有一份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手工制作的甜品——那是他们刚结婚时,他最喜欢缠着她做的。
沈薇从厨房走出来,她显然精心打扮过,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藕粉色连衣裙,衬得她温婉动人,脸上化了淡妆,遮掩了连日来的憔悴,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回来了?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她像个等待丈夫归家的普通妻子,仿佛之前那些不愉快的电话从未发生过。
陆允城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他脱下外套,沈薇自然地伸手想接,他却避开了,随手搭在沙发背上。
他走到餐桌前,看着这一桌明显花费了无数心思的“回忆杀”,心里没有感动,只有更深的烦躁和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冷淡,打破了这刻意营造的温馨。
沈薇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努力维持住,走到他身边,替他拉开椅子:“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很久没有好好一起吃顿饭了。孩子送到爸妈那儿了,就我们两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允城,还记得吗?我们刚搬进这里的时候,没什么钱,但我每次做这些菜,你都能吃两大碗……”
她试图用往事勾起他的回忆,唤醒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温情。
陆允城坐下了,却没有动筷。
他看着烛光下沈薇努力维持的笑脸,看着这些熟悉的菜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苏挽月公寓里那碗温热的冰糖雪梨,是她笨手笨脚差点烧了厨房却只为给他做顿夜宵的笨拙,是她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里依赖他的模样……那些画面鲜活、生动,带着强烈的冲击力,瞬间将眼前这刻意复古的温馨击得粉碎。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打断她的回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直接在电话里说清楚不行吗?非要搞这些。”
沈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眼神里的冷漠和疏离,像一把冰刀,将她所有的勇气和期待凌迟。
“我……”她声音有些哽咽,强忍着,“允城,我们……我们能不能回到从前?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地方做得不够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可以改。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几乎是在哀求了,放下了所有的尊严。
陆允城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愧疚,但随即被更强烈的念头覆盖——月儿还在公寓里等着他,她那么敏感,刚才被沈薇的电话吓得不轻,他得尽快回去陪她。
“回到从前?”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沈薇,我们都变了,回不去了。”
他站起身,甚至没有碰一下那杯她为他倒好的酒,“孩子你照顾得很好,我很感激。但其他的……就这样吧。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允城!”沈薇猛地站起来,带倒了手边的高脚杯,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泼洒在洁白的桌布上,触目惊心。她的眼泪终于决堤,“你是不是要去找她?!那个苏挽月!”
陆允城的脚步在门口顿住,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记住我的话,不要去找她,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情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巨大的声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沈薇心上。
她颓然跌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精心准备的、已经凉透的菜肴,看着那流淌的、像她心口淌出的血一样的红酒,看着这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家”……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烛光依旧摇曳,浪漫的氛围却变成了最尖刻的讽刺。她以为能唤回过往温情的武器,在他眼里,不过是无聊的纠缠和负担。
他甚至连一顿饭的时间,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而此刻的他,想必正迫不及待地赶回那个女人的身边,去安抚那个因为他合法妻子的一个电话而“受惊”的小情人吧?
沈薇趴在桌上,失声痛哭。这一次,不再是委屈和自怜,而是彻底的绝望和一种被彻底践踏后的、冰冷的恨意。
挽回失败了,那么……剩下的路,似乎只有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