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骨”的推测与“古寺藏”的线索,如同两道强光,瞬间照亮了迷雾重重的案情。李郅与萨摩多罗一刻也未耽搁,当夜便带着黄三炮及几名精通水性的好手,再次潜入那片荒宅废墟。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那片干涸池塘的底部。
月色朦胧,为荒宅更添几分鬼气。众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池塘边,只见池底淤泥干裂,杂草丛生,看不出任何异常。
“分头找,注意池壁和池底是否有异常缝隙或机关。”李郅低声下令。
萨摩多罗没有急着下水,而是沿着池塘边缘仔细踱步,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地面和残存的石砌池壁。他回想起李乐发现的那本杂记上的插图,那“水底桥”的描绘方式,以及“琉璃骨”这个称呼……
忽然,他在池塘西北角,一处被茂密藤蔓几乎完全覆盖的池壁前停住了脚步。这里的石砖颜色与别处略有不同,似乎更光滑,也更为齐整。他拔出短刃,小心地割开纠缠的藤蔓,露出了下方石壁的真容——那并非普通青石,而是一种即使在微弱月光下,也隐隐泛着暗沉琉璃光泽的特制砖石!
“在这里!”萨摩多罗低呼。
众人立刻围拢过来。李郅用手触摸那冰凉的、带着奇异质感的砖石,眼中精光一闪:“是它没错!”
然而,砖石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明显的入口或机关。萨摩多罗俯下身,指尖在砖石接缝处细细摸索,感受着那微不可查的凹凸与纹路。他尝试着用力推、按、旋转,砖石纹丝不动。
“让我试试。”谭双叶挤上前,她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听筒状器物,贴在砖石上,另一头凑在耳边,仔细聆听着内部极其微弱的机括声息,同时手指沿着纹路轻轻划过,“这纹路……像是某种失传的水压密纹锁。需要特定的水流冲击或者……重量分布才能触发。”
时间紧迫,来不及慢慢研究。黄三炮性子急,抡起铁锤:“管他什么锁,砸开算了!”
“不可!”萨摩多罗和李郅异口同声阻止。
萨摩多罗解释道:“强行破坏,很可能触发自毁机关,或者惊动里面的人。”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复杂的纹路上,脑中飞速回想所有关于月璃国机关术的零星记载,以及那冷香、那童谣、那“影随行”的暗示……
“影……”他喃喃自语,忽然,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过的薄云,又看了看地上自己被月光拉长的、微微晃动的影子,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
“都别动!”他低喝一声,示意众人退开几步。他自己则站到那面琉璃砖墙前,调整了一下角度,让月光恰好以一个特定的倾斜角度照射在砖墙的纹路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特定角度的月光照射下,那些原本杂乱的纹路,竟在地面上投射出一个清晰的、如同钥匙孔般的阴影图案!而那阴影落点,正好是池底一块看似寻常、却微微凸起的圆形石块。
萨摩多罗毫不犹豫,一脚踩上那块圆形石块!
“咔哒……”一声轻微却清晰的机括转动声从砖墙内部传来。紧接着,那面严丝合缝的琉璃砖墙,竟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洞口,一股带着浓郁湿气和陈旧尘埃的冷风从洞内涌出。
洞口打开了!
众人又惊又喜,看向萨摩多罗的目光充满了佩服。萨摩多罗自己也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但眼神却无比凝重。他率先探头向洞内望去,只见一条用同样泛着微光的琉璃砖砌成的阶梯,蜿蜒向下,深入一片未知的黑暗,隐隐能听到深处传来微弱的水流声。
“这就是‘琉璃骨’……”李郅深吸一口气,“准备火把,我们下去!”
就在众人准备鱼贯而入时,萨摩多罗却忽然拦住了紧跟在他身后的李郅。
“李少卿,”他转过头,脸上那点得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郑重的神色,“下面情况不明,凶险难料。我熟悉机关暗道,我打头阵。你……”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郅,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凡舍里那个翘首以盼的身影,“你留在上面策应,若有变故,也好照应……外面。”
他没有明说“外面”是谁,但李郅瞬间听懂了他未尽的言语。他看着萨摩多罗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那是属于男人之间的、无需言说的托付与担当。李郅沉默了片刻,用力拍了拍萨摩多罗的肩膀,沉声道:“小心。若有不对,立刻撤回。”
萨摩多罗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举着火把,率先踏入了那条通往地底深处的“琉璃骨”通道。黄三炮紧随其后,几名好手也跟了下去。
李郅留在洞口,听着下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心情复杂。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萨摩多罗对妹妹的在意,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朋友之谊,那是一种愿意以身犯险、将后背托付的深沉关切。
幽暗的通道向下延伸,火把的光芒在光滑的琉璃壁上跳跃,反射出光怪陆离的影子。水声越来越近,空气也愈发潮湿阴冷。萨摩多罗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小心,警惕着可能存在的陷阱。
这条“琉璃骨”通道,不仅隐藏着案件的真相,也仿佛是一条通往彼此内心的幽径。地面上,李郅的担忧与认可交织;通道内,萨摩多罗的果决与守护并行;而远在凡舍的李乐,指间缠绕着那枚温润的药玉,心早已随着那深入险境的人,提到了嗓子眼。
真相,就在这水声潺潺的黑暗尽头。而情感的答案,也在这生死未卜的探险中,愈发清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