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航海家”号如同一个精致的灰色幽灵,在岛屿基地指定的外围锚地稳稳停住。它流畅的线条和过于洁净的外表,与末世常见的锈迹斑斑、充满修补痕迹的船只格格不入。
在数艘岛屿巡逻艇和岸防炮台的密切监视下,一艘小型交通艇从母船放出,向着港口缓缓驶来。
港口隔离区,气氛肃杀。
“铁拳”部队的士兵身着黑色作战服,外骨骼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们沉默地站立在预定位置,形成一道无形却极具压迫力的警戒线。
高震、林莫,以及一位负责外交事务的官员站在前方。林澈则按照计划,留在核心区的观察室,通过高清摄像头远程参与。
交通艇靠岸,五个人走了下来。为首者正是理查德·索恩博士,他大约五十岁年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合体的卡其色探险服,脸上带着温和而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他身后的四人,两男两女,同样衣着整洁,神情专注而谨慎,看起来确实是科研和文书人员。
他们主动张开双臂,接受了岛屿士兵严格但专业的贴身检查,确认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高震将军,久仰大名。”索恩博士用流利的中文说道,热情地伸出手
“感谢贵方在如此艰难的时局下,仍愿意给予我们信任和这次会面的机会。贵方建立的这片乐土,简直是人类意志力的奇迹!”
他的恭维恰到好处,态度不卑不亢。高震与他握手,神色平静:“索恩博士,欢迎。奇迹源于集体的努力和科学的指引。不知远道而来,所谓何事?”
简单的寒暄后,双方进入临时布置的会议室。会议室的布置简洁而实用,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彰显着岛屿基地务实高效的作风。
会谈开始,索恩博士率先展示了他们的“诚意”。他通过随身携带的便携式投影设备,展示了一些北美大陆的地表影像和有限的数据。
“如各位所见,我们的地表已被那些进化体彻底占据,”索恩博士的语气变得沉重,“它们的社会结构复杂程度超乎想象,甚至出现了初步的‘畜牧’行为和工具制造迹象。我们被迫转入深层地下,生存环境…不容乐观。”
他展示了一些地下城市的模拟图,结构宏大却显得压抑。
“我们掌握了一些旧时代的工业技术和有限的生物科技,但最大的瓶颈在于…可持续的粮食生产和地表生态的修复。”
他将目光投向摄像头方向,仿佛知道林澈在观看
“我们听闻,贵方在林澈博士的领导下,在农业领域取得了划时代的突破。这不仅是贵方的幸运,更是全人类的希望。”
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了核心。
高震不动声色:“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岛屿基地同样面临诸多挑战,我们的技术成果是为了保障自身族群的延续。”
“当然,我们完全理解。”索恩博士立刻接口,“我们并非寻求无偿施舍。我们带来了我们认为具有交换价值的东西。”他示意随行人员展示了几份资料:
高能量密度电池技术:一种比岛屿基地现有技术更高效、更稳定的固态电池设计图(基础版本)。
地下生态农业的部分数据:关于在封闭环境中维持小型生态循环的一些经验。
北美变异体基因序列片段:一部分他们收集到的、不同于亚洲谱系的变异体基因数据,这对疫苗和研究变异方向具有参考价值。
“我们希望能用这些,换取贵方的高产作物种子,以及…相关的培育技术。”索恩博士终于说出了核心目的,他补充道
“尤其是那种能在恶劣环境下保持稳定的遗传特性,这对我们尝试建立地表前哨站至关重要。”
观察室内,林澈仔细看着对方提供的基因序列,眉头微蹙。
这些数据是真实的,也确实有价值,但明显是经过挑选的,并非核心。对方展示的技术,对岛屿基地有吸引力,但并非不可替代。
林莫则在会谈现场,他的目光更多停留在索恩博士的随行人员身上。
其中一位年轻女性,在展示技术时,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操作的频率和模式,隐隐带着一种情报人员特有的习惯。
另一位看似文弱的男性,其站姿和眼神扫视周围环境的方式,也透露出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痕迹。
“博士提供的技术很有价值,”高震缓缓开口,“但种子的培育技术,涉及到林澈博士的核心知识产权和岛屿的长期安全。我们需要时间评估。”
“当然,慎重是应该的。”索恩博士表示理解,“我们可以在船上等待。另外,为了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先提供部分电池技术和基因数据,供贵方验证。”
会谈在一种表面友好、实则各自警惕的氛围中暂时休会。
高层会议上,意见分明。
“他们的技术有吸引力,尤其是电池和基因数据。用我们可再生的种子,换取这些硬件和情报,似乎是笔好买卖。”一位经济官员说道。
“风险太大!”军方代表反对,“种子一旦流出,技术扩散,我们的优势将不复存在!谁能保证他们不会转售给其他势力?”
“或许可以只给一代种子,使其无法自行留种繁殖?”有人提议。
“对于能解析基因序列的势力来说,这障碍并非不可逾越。”林澈通过通讯接入,声音冷静,“而且,我怀疑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种子本身,更是其背后的基因编辑和适应性改造技术。”
林莫补充了他的观察:“对方团队混有非科研人员,意图不明。我怀疑这艘‘科研船’具备我们所不知的军事或情报收集能力。直接拒绝可能引发冲突,但无条件答应无异于自杀。”
高震沉思良久,最终拍板:“采取‘有限、可控、渐进’的合作策略。我们可以提供一定数量的一代杂交种子,并派遣一个小组指导他们进行初步种植实验
地点必须在我们的监视之下,比如在某个人工隔离的无人小岛。同时,要求他们用更核心的技术,比如大型地下空间结构稳定技术,高效空气净化系统技术来交换更深度的合作。”
这是一个既保持开放态度,又最大限度保护自身核心利益的方案。它将皮球踢回给了对方,并设置了严格的防火墙。
当岛屿基地的“合作反提案”通过加密频道发送给“自由航海家”号后,索恩博士的回复显得很谨慎,表示需要时间“请示联盟”。
而在夜幕降临后,“自由航海家”号上,索恩博士卸下了白天的温和面具,对着通讯器另一头低声汇报:
“目标岛屿防御严密,技术实力评估…高于预期。尤其是农业技术和能源自给能力。领导人谨慎,核心科学家林澈未直接接触,其伴侣林莫负责安全,极难对付。初步交换策略受阻,他们设置了苛刻条件。请求指示,是否启动‘b计划’,进行更深层次的信息收集?”
太平洋的夜海之下,暗流涌动得更急了。表面的友好接触之下,是双方在知识、资源和未来主导权上的无声较量。
岛屿基地的宁静,还能维持多久?北美“新希望”联盟的下一张牌,又会是什么?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