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后山有片老坟地,埋的大多是些说不清年代的先人。今年清明,我给爷爷上完坟,看日头还早,便想抄近路从老坟地边上穿过去。
那条小路荒草半人高,风一吹,窸窸窣窣的,像有人在低声说话。我急着回家,也没多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过一个特别破旧的坟包,坟头塌了半边,墓碑歪斜着,字迹早就磨平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从那塌陷的坟包裂缝里,飘出来一缕东西。
那不是烧纸的青烟,青烟是散的、往上走的。这缕烟,是墨汁一样的纯黑,更怪的是,它不散,反而像是有生命一样,拧成一股,贴着地面,朝我这边“流”了过来。
我愣住了,脚像被钉住。那黑烟速度不快,但目标明确。离着还有三四米远,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就钻进了鼻子——不是粪坑的臭,也不是死老鼠的臭,那是种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鱼腥气,好像放了半个月的臭鱼烂虾混合着生锈的铁片,直冲天灵盖,熏得我一阵干呕。
我这才反应过来要跑,可已经晚了。
那缕黑烟像条毒蛇,猛地蹿到我面前,并没有扑到我身上,而是在我身前半米处骤然一停,然后像一只看不见的拳头,带着力气,狠狠撞在我胸口偏下的位置。
“砰!”
感觉不是被气体撞了,倒像是被一个壮汉用实心木桩捣了一下。我胸口一闷,脚下根本站不稳,踉跄着向后倒退,一只脚直接踩进了旁边的排水沟里,泥水瞬间灌满了鞋。要不是我下意识挥舞手臂抓住一把野草,整个人肯定就栽进臭水沟了。
我惊魂未定,抬头再看。那缕黑烟还悬在原地,像一只黑色的眼睛“盯”了我几秒钟,然后“嗖”地一下缩回了坟包的裂缝里,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令人作呕的鱼腥臭,还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我连滚爬爬跑回家,心都快跳出嗓子眼。把这事跟奶奶一说,她脸色瞬间白了,拍着大腿说:“哎哟!我的傻孙子!你是撞上‘坟煞’了!那是死人憋在坟里的怨气,又腥又毒,撞了人要倒大霉的!”
果然,当天晚上我就发起高烧,浑身骨头缝里都疼,像被冻透了一样。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迷迷糊糊做了一夜噩梦,梦里全是那条拧着劲的黑烟和那股要命的鱼腥臭。
病病殃殃拖了快一个礼拜,人才勉强能下床。奶奶去求了符水给我喝,又逼着我用艾草水擦身,说要去晦气。
病是好了,可我心里落下个疙瘩。现在我宁愿多绕二里地,也绝不靠近那片老坟场。有时候半夜醒来,总觉得空气里还隐隐约约飘着那股铁锈味的鱼腥气。
我更怕的是,奶奶偷偷告诉我,那“坟煞”撞了你一次,就算你没被它拉去做替身,它也在你身上留了记号。以后走夜路,保不齐还会有什么东西,会被这味儿引过来……
我摸了摸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心里一阵发冷。那东西,真的只是一股气吗?它推我那一下,到底是想警告我,还是……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