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弃妈妈的工作丢人,嫌弃家里穷,嫌弃妈妈不懂打扮给她丢脸。
逃学、顶撞老师、跟一群社会青年混在一起,穿着暴露的衣服,化着不符合年龄的浓妆,张口闭口就是“你们这些老古董懂什么”、“我的青春我做主”、“你没本事就别要求我”。
要钱的时候像是讨债,不给就摔东西、大吼大叫,甚至动手推搡。
拿到钱就消失几天,回来又是一身疲惫和酒气。
劝?不听。
骂?比你声音还大。
打?十几岁的姑娘,力气不小,龙慧这被掏空的身体根本占不到便宜,反而会被女儿嘲讽“除了动手你还会什么”。
邻居的指指点点,学校的频繁传唤,工作的压力,身体的透支,以及女儿日复一日的言语和行为暴力,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扎在这个可怜女人的心上。
就在不久前,龙星星又一次因为要钱去买最新款的手机被拒后,疯狂地打砸了家里仅存的几件还算完好的物品,然后摔门而去,留下龙慧一个人对着满屋狼藉,心脏绞痛,眼前发黑。
最终……这具身体里换成了她,隐月。
【月……月姐。】741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
“嗯?”
741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这个任务,跟您去民国那次有点像。】
隐月挑眉:“什么意思?”
741深吸一口气,说【意思就是,原主只是暂时让出了身体,您做完任务之后,还得把身体还给人家。】
隐月一惊,问道:“咱们不是魂魄心愿部门吗?我不懂机制乱来就算了,你怎么也乱来?”
【嘿嘿……】741发出贱贱的笑声,揶揄道【我不是看您干小日子太兴奋了嘛……】
隐月:“……”
741趁隐月沉默的间隙,补充道【这个世界不算太先进,但法律和制度相当严苛和完善,所以月姐您悠着点玩儿。】
“悠着点?”隐月反问:“怎么悠着点?”
【比如说,遵循一下原主的人设,她……】
“741!”隐月暴怒出声:“你让我遵循原主人设?开什么玩笑?遵循人设还怎么做任务?直接尝一遍她吃过的苦然后悲剧死去吗?”
741吓得抖了抖,声音细若蚊蝇【反正……反正不能太过火。】
隐月:“……”
她心里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万万没想到741刚升级回来就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月、月姐,我错了……】
隐月不说话。
【来……来都来了……】
隐月依旧不说话。
【要不,我先给您把世界背景传输传输?要不,您先看看再说?】
隐月:“你再多说一个字,等我回去就把你踢飞。”
【好嘞~】741恭敬行礼【小的这就给您传输世界背景。】
隐月闭上眼,完全不想再搭理这只可恶的邪恶系统了。
……
【世界背景传输完毕。主线任务:扭转龙慧绝望人生,使其获得幸福与安宁。当前主要矛盾:与叛逆女儿龙星星的关系。任务难度评估:c级(注:原生情感纠葛类任务对执行者精神耐受力要求较高,请谨慎处理)。】
隐月对着镜子里那张憔悴到陌生的脸,无言以对。
她转过身,不再看那糟心的镜像,目光扫过客厅的满地狼藉。
很好,开局又是地狱模式。
可怎么办呢?
来都来了……
算了算了,就当体验一把绝望主妇的人生算了。
隐月没有立刻去收拾那些碎片和污渍,而是凭着记忆,走向龙慧狭窄的卧室。
从那个掉漆的衣柜最底层,翻出了一套洗得发白、但折叠得还算整齐的深蓝色运动服。
这是龙慧几年前在工厂打工时发的工装,后来身体垮了做不动了,就一直压箱底。
脱掉身上那件沾了油渍、被女儿扯变形的廉价针织衫,换上这套虽然旧但干净利落的运动服。
动作间,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虚弱,肌肉无力,关节僵硬。
隐月皱了皱眉。
体力是革命的本钱。
这副破身子,连跟那小兔崽子周旋的资本都没有。
现代世界背景,法治社会,局里不可能同意她转移能力的请求。
还得遵循龙慧的人设?
想到这儿,隐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鼓着腮帮子走到厨房,冰箱里空空荡荡,只有半包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挂面,两个干瘪的西红柿,还有几颗鸡蛋。
橱柜里倒是有几包龙星星买的、龙慧从来舍不得吃的昂贵零食。
隐月叹口气,认命地拿出鸡蛋和西红柿。
动作麻利地开火、烧水、下面,炒了个简单的西红柿鸡蛋卤。
她吃得很快,但并不狼狈,将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吸溜进嘴里,汤汁都喝得干干净净。
能量补充完毕。
她没去管客厅的残局,而是根据记忆,走到了阳台。
老式居民楼的阳台,没有封闭,栏杆有些锈蚀。
角落里堆着几个空花盆和一些杂物。
隐月的目光在其中逡巡,最后,落在了一根靠在墙边的、约莫小臂长短、拇指粗细的实心铁棍上。
不知道是以前用来做什么的,上面布满了锈迹和灰尘。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
入手微沉,冰凉粗糙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她掂量了一下,手腕随意地翻转,铁棍在她手中挽了个极快极小的棍花,带起一丝微弱的风声。
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熟练感。
嗯,手感还行。
虽然比不上她以前用惯的那些神兵利器,但在这个普通的小世界里,吓唬吓唬人,或者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一些物理说服,应该也够用了。
她拿着铁棍回到客厅,将其随手放在了沙发扶手旁边,一个容易拿取,但又不太显眼的位置。
然后,她开始动手收拾。
不是龙慧那种带着怨气和委屈的、边哭边收拾。
隐月的动作效率极高,面无表情,眼神平静。
扫走碎片,擦干净污渍,将摔歪的家具扶正,没用的垃圾直接扔掉。
整个过程安静、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墙上那个指针慢悠悠走着的旧钟表。
晚上十一点半。
按照龙慧的记忆,龙星星出去玩,通常会在凌晨一两点左右回来,带着一身烟酒气,或者更糟。
隐月去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她精神一振。
镜子里那张脸依旧憔悴,但那双眼睛,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绝望,而是沉淀下来的、幽深冰冷的静。
她回到客厅,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壁灯。
然后在那张老旧的、弹簧都有些松动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
像一个等待猎物踏入领域的猎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沉寂下去,只剩下偶尔驶过的车辆声。
楼下的野猫叫春的声音也歇了。
凌晨一点过十分。
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踉踉跄跄,伴随着女孩子咯咯的、明显带着醉意的笑声,还有含糊不清的哼歌声。
钥匙在锁孔里胡乱捅了几下,没捅开。
接着,是“砰砰砰”毫不客气的砸门声。
“龙慧!开门!死哪儿去了?给我开门!”龙星星的声音带着醉酒的嚣张和不耐烦。
隐月缓缓睁开眼,眼底最后一丝人类的温度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她站起身,没有立刻去开门,而是先走到门边,悄无声息地将那个旧钟表的时间默默记在心里。
然后,她伸手握住了门把手,转动。
“咔哒”,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