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蛊虫之后,阿襄被拖出了水牢。但来的时候她是被套了麻袋,迷晕了拖来的。
可是离开的时候,阿襄已经配合地吃了蛊虫,所以她是被清醒着拖走。
因此阿襄看到了,那水牢之中,关押着的生不如死、如同行尸走肉的一个个人。
“你最信任的大管家,给我下了蛊虫。”既然魏瞻问了,阿襄也就诚实地说了。
魏瞻被遮住一半的脸看不出清晰表情,他只是保持之前的动作伫立在阿襄面前,手指似乎捏进了掌心里。
“你猜的没错,你的管家,换人了。”
阿襄说完,嘴角有一丝嘲讽。
时间回到两日前的那天,魏瞻听从阿襄的话,集结了满院子的佣人,在佣人离开之后。
阿襄问,这宅子里你有没有真正信任的人。
谁永远不会背叛你。
——管家。
但是当时阿襄用了一个词,这个词让彼时原本已经承认的魏瞻,却忽然有了漫长微妙的停顿。
“你刚才称呼他,‘老’管家吗?”魏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阿襄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是,怎么?”
魏瞻继续那一丝微妙,直到他慢慢地说:“可我的管家,并不老。”
阿襄表情彼时微微一窒。
盲眼的魏瞻在那一刻沉默如松。虽然跟随了魏家十八年,但是,他魏府的管家张全道,一点都不老。
张全道年长魏瞻十岁,最多算个中年人。
可阿襄却又两次都下意识用了“老管家”这个称呼。当然这个“老”也可以是代表年限的老。
所以当阿襄第一次随口说出这个词的时候,魏瞻并未太在意。
直到两天前那一刻,阿襄再一次说了这个词。
魏瞻沉默了,因为他想起了他记忆中的张全道。那样一张脸。
任何人看到张全道,都不会用老这个词去称呼他。甚至不会和这个字产生任何联系。
终于明白过来的阿襄,也不由一动不动开始凝望着魏瞻:“……可这阵子在宅中出没的那位管家,年纪起码得六十了。”他很老,很老。
是字面意思的,苍老。
话音落下之时,魏瞻和阿襄同时开启了诡异沉默。
阿襄在此前,在管家身上或许早已感受到一丝多多少少的不对,但没有一次是在年纪上。
因为就连阿襄也下意识认为、觉得宅门的“老管家”,就该是那个模样。
“除非,他不是。”魏瞻咬着牙般一字一顿说道。
管家永远不会背叛,除非他不是那个管家。
可是他的声音,和张全道一样,并且,熟知张全道和魏瞻之间的一切事情。
纵使魏瞻再有过怀疑,他也无从确认。因为他毕竟瞎了。他也想不出,有人冒充他管家的理由。
“昨晚我听见了他真实的声音,”阿襄说,“阴柔细挑,像个女人。”
这句话说出口,魏瞻的脸色已经一点点发白。
对于魏瞻来说,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本人,或许还不是最严重的。因为第二个带来的问题就是,他、亦或他们是谁。
这个人是谁。
低下头,阿襄发现自己的鞋被脱在床边,摆的很整齐。顿时,她一言不发,低头慢慢穿上了鞋子。
“不能被他们发现,我在你的房间。”魏瞻耳边传来阿襄轻轻的脚步声,还有话声,“我该回去了。”
此时已经卯时快结束的时候,那些人说来就来了。
魏瞻猝不及防开口叫了一声:“阿襄。”
不是阿襄姑娘,是阿襄。
阿襄已经走到了门口,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声呼唤,她忽然又回过头,很认真地看着魏瞻:“魏公子,我们现在真的在一条船上了。”
原本阿襄还在摇摆,因为对于魏瞻,阿襄之前也不是全信。
毕竟双方都有疑点。
谁真谁假,又或者都是假。
但是对面竟然给她下蛊虫。
猪一样的对手。他们这种做法,就是逼她选择魏瞻。
——
丫鬟踩着辰时的点来敲响了院门,她只看到了眼前脸色略显苍白的阿襄。
丫鬟眯了眯眼,手里捧着食盒,“公子醒了吗?”
阿襄看着她:“醒了。”
丫鬟似乎想越过阿襄,就在她的脚往院子里迈的时候,没想到魏瞻的房门自己开了。
在丫鬟愣神之中,魏瞻手中握着树枝,竟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我是不是说过,辰时未到,不得踏进我的院门。”
丫鬟一时仿佛卡壳了,“公子,现在已经……”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话,魏瞻手中的树枝,已经抽向了她。
丫鬟在全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惨叫。
树枝抽在她迈进门的那只脚上,抽出了长长一道血痕。
阿襄都看呆了。
什么情况?
树枝再次扬起,就看丫鬟的身体直接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出院门外,手里的食盒都四分五裂了。
丫鬟被抽傻了。
阿襄也看傻了。
天边的太阳已经钻出云层,现在实实在在已经是辰时一刻了。
阿襄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有些用力地压制住嘴角。在丫鬟恶狠狠看过来的时候,阿襄赶紧面无表情:“魏公子,现在已经是辰时了。”
魏瞻手上的树枝,倒刺上还沾着丫鬟的血,他缓缓偏头:“哦?已经是辰时?”
阿襄连忙点头,背对着丫鬟压不住嘴角的疯狂上扬:“确实已经到点了,这位姐姐并未破坏规矩。”
丫鬟除了眼睛喷火,身体却伏在地上,根本不敢动弹。
“是么。”魏瞻手一松,树枝随意落地,他淡淡道,“到底是看不见,看来是记错时辰了。”
阿襄心道,您说记错,谁敢说没错。
魏瞻脸部对着院外,盯着那看不见的丫鬟说道:“重新备一盒再过来。”
你是假丫鬟,可我是真少主。
丫鬟屈辱地趴在地上:“……是,奴婢遵命。”
话音落,魏瞻才双手拢袖,转过身一步步回了房间。“关院门。”
阿襄迎着丫鬟仇恨的目光,在她视线中慢慢把院门关起来了。
半晌,外面传来丫鬟起身离开走远的声音。
阿襄再回头,发现魏瞻根本没进屋,而是斜斜地靠在了门扇上,姿势仿佛同样在看着她:“我替你报仇了。”
听到这句报仇,阿襄眼神陡地微妙,若说没有动容是假的,她目光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添了些许意味:“想不到魏公子还有这一面。”
随意就编个由头将丫鬟抽了个半死,可是别说,看着丫鬟身上流出的血,阿襄昨夜被绑走灌入蛊虫的气都消没了。
魏瞻耳侧能听出阿襄的语调尾音在上扬,这代表她情绪很好。
魏瞻嘴角也扬了扬,“人本就是多面的,阿襄姑娘不是吗。”
? ?国庆快乐宝子们,前两天上完课突然头重脚轻,不舒服了两天,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