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一片幽暗的空间中,镜流跪坐在地,双肩颤动,喉间时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吟。]
[“堕入魔阴者,六尘颠倒,人伦尽丧。”]
[听起来男女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裹在幽暗里,景元只是静静望着陷入苦痛中的镜流。]
[黑暗里,景元静静立着,看不清神情如何,只是将手轻轻贴在虚无屏障上,沉默不语。]
[那声音如鬼魅,在他耳畔缠绕:“回去吧,景元,镜流已逝。”]
“堕入魔阴便形同身死……”
“镜流分明忍受着魔阴之苦,却说她已然逝去……何其残忍。”
王维望着天幕,声音中满是怅然,“那魔阴蚀骨,是活罪,是酷刑,偏要将这受苦之人,说成已逝之魂,断绝景元所有念想。”
他微微阖眼,似不忍再看那幽暗里镜流痛苦蜷曲的模样,只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空气中悄然散了开。
…………
[听着那些话,景元缓缓松开屏障上的手,而伴随着镜流一声痛苦的嘶吼,无数冰霜以她为中心蔓延,冰锥森然密布,如万刃倒悬,棱面折射出幽冷的蓝光,密密麻麻地挤满视野。]
[而紧接着,现实中的景元猛然惊醒,抬头,只见双眸猩红的镜流跃至半空,持剑向自己迎面来数道剑气。]
[景元向后退去,却依旧因防范不及,慌乱之下,身体向后滚去,在地上掀起大片尘土。]
[景元连忙调整身形,倒退一段距离后,握着阵刀,看着缓步走来的镜流。]
[与此同时,‘轰隆’一声响起,景元后方一座残破的建筑被先前的剑气一分为二。]
[“踏、踏、踏……”沉稳又带着压迫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幽暗空间里回荡。每一下,都像踩在景元心头上。]
[镜流的身影,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从黑暗边缘一点点清晰,随着步伐蔓延开来,让空气都仿佛要凝结成冰。]
[看着走来的镜流,景元眼中闪过复杂之色,随即双眸微闭,当再次睁开时,金色的眸子中透露出坚毅的目光。]
[下一秒,景元直起身子,周身迸发出金色的光芒,气息渐渐强盛。]
[“再见了,师父。”景元低声呢喃,金色的虚影已然在其身后凝聚。]
[“让徒儿以这一式,来报答您的授艺之恩吧!”说着,景元向前挥舞一刀,虚影伴随着他的动作,对着镜流悍然劈出。]
[那一刀裹挟着煌煌金光,似要把天地劈开,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斩了过去。]
[霎那间,爆发出一阵刺眼强光,气浪席卷开来,将周遭碎石尘土掀得漫天飞舞。]
[“啊——”景元喉间爆发出一声沉雷般的嘶吼,金色刀芒撕裂空气,径直撞向镜流。]
[而刀风临体的霎那,镜流望着近在咫尺的金色刀影,那曾被魔阴染得猩红的目光,竟在这生死一线间,褪去血色,重新映出属于“镜流”的清明,注视着对面的景元,渐渐露出一抹微笑。]
李白望着天幕,手中酒杯险些滑落。
他长身而立,须发因激动微微颤动,“魔阴噬魂,竟教故人成仇,纵有太白诗千首,也难抒这泣血悲怆!”
说罢,他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酒液却顺着衣襟与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滴滴落下。
…………
李世民垂眸,擦拭了一下眼角,眼中满是痛惜,“若镜流堕入魔阴后,与星姑娘先前之状相同,将眼前一些误认为魔阴怪物……”
“那一瞬清明,不知是否是因景元那一式,认出了对方,恢复了神智……”
这么想着,李世民喃喃叹道:“镜流之所以眼裹黑纱,怕是正因自身堕入魔阴,从此不再相信眼前之物了吧。”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镜流先前对彦卿解释的“不愿触景生情,深陷魔阴,再造狂孽”是什么意思。
…………
[镜流的身形渐渐被白光覆盖,画面一闪,一片湛蓝的天空下,彦卿在一座园中一次次挥舞着长剑。]
[“九千九百九十八,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万!”]
[挥舞万次的彦卿气喘吁吁,身后看着他的景元淡淡道:“身为云骑,不可令武备脱手,形体涣散。”]
[“是!”彦卿大声应答,而后继续练习。]
“这……这好生熟悉的一幕……”
蔡文姬望着应答的彦卿,她攥紧手中锦帕,指节泛白,心中悲恸:“彦卿这般练剑,景元这般教导,过后……莫不会走景元将军与镜流的老路吧……”
话音未落,湿意已再次漫过眼睫,连带着语气都发了哽。
…………
[而景元说着,又面带笑意地道:“不过你还太小了,也算不上云骑。”]
[彦卿闻言猛地回头,面容坚毅道:“我也想像将军那样,以后成为留名仙舟的传奇!”]
[“那有什么好的,”景元轻笑道:“这一路走来可不轻松啊。”]
[彦卿停下挥剑的动作,反问道:“但将军不也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了?”]
[彦卿话音落下,景元静静看着对方,并未作答。]
“呜呜呜……景元将军必是想起镜流了吧……”
梳着双环髻的少女攥紧手中绢帕,哽咽道:“彦卿公子这一问,必然戳中景元将军心口,想起曾经之事了。”
说着,少女想到了什么,“景元将军若是有朝一日,成了当初镜流癫狂模样可如何是好……彦卿公子也要向授业恩师挥剑吗……呜呜呜……”
想到这里,少女更加难过,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衣襟上。
她都不愿细想,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会有多么悲痛。
…………
[良久,随着一阵轻风拂过,景元重新笑着道:“既然这么有斗志,那咱们练练呗?”]
[“好啊!”彦卿眼前一亮,长剑对准掏出阵刀的景元,“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昔镜流授剑,立‘卫舟’之誓;今景元挥刀,承‘斩魔’之约,一师一徒,终落刃戈相向,皆因长生缚魔、守土负情也!”
范仲淹霜髯凝寒,泪渍暗洇青衫,望天幕光影更迭,喟然长叹:“稚卿挥剑慕传奇,岂知传奇骨藏刀;景元陪练掩旧痛,惟恐旧痛重染新尘。”
“仙舟万载,云骑千回,何堪师徒缘尽于‘护’,情义碎于‘誓’?”
风卷袍角,范仲淹声沉如钟,叹息一声:“愿此庭前剑风,吹散魔阴之翳——守仙舟固为大义,若能护得师徒无伤、情义不折,方是仙舟万载守护的真意;莫教后来少年,复持师传之刃,尝‘恩成仇、护成剜’之苦,让‘卫蔽’初心,终成噬心之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