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的这个时间,戴眼镜的男知青家里人都会给他寄一些物资过来,他也会每个月这天请假去镇上取信。
临走前,信差叫住了他,让他捎一封信回去,是知青所邓裕元的。
手里的信封很薄,薄到每一个触碰过信封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一个事实,邓裕元的家庭并不能给她助力。
和戴眼镜的男知青背上的一小包比起来,更是讽刺。
邓裕元对回信本都不抱有希望了,等待了将近一个月。
她到知青所后的那几天,赵尔冬就帮她寄过信。邓裕元知道原主之前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不坏,因为她不顾家里劝阻执意要嫁给张佳华而陷入冰点。
因此,她寄给家里的信也只是说了自己要离婚以及孩子归她抚养。
上辈子就是孤儿的邓裕元对于亲人没有太大的期待,能够感受正常的亲情固然好,捡回一条命也不算差了。
邓裕元对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一直处在一个朦胧的状态,她能接收原主的记忆,但要接触到熟悉的事物或人才行。对于家庭的印象,她只记得很复杂以及不讨喜。
原着里描写过邓裕元的家庭小有底蕴,女配能够一直蹦跶也是因为外祖家的支援。外祖家对女配百般容忍,最后被拖累破产,追其原因,是对二女儿早逝的愧疚。
似乎拿的是亲人火葬场剧本。
邓裕元轻阖双眸,迟到的后悔和迟到的爱她都不需要。如果没有她,这具身体真的要出现在火葬场了。
她不会、也不允许,为了其他人的爱情或亲情火葬场,而选择让自己生活在深不见底的泥潭里。
寄出的家信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她也就放之脑后了,反正已经通知过。
迎着众人好奇又努力压抑的目光,邓裕元选择大大方方地直接拆开。
里面果然只有一张纸,连个粮票也无。
信上先夸了她一下终于知道回头是岸,虽然二手的女人不好找下家,但也比嫁给一个贫穷的庄稼汉要好,他们会帮邓裕元物色一个配得上她的新丈夫。同时也批评了邓裕元仍在犯糊涂,离婚了还要个女娃娃干嘛,希望邓裕元能够彻底清醒,把女儿扔给庄稼汉。
邓裕元面上装出惊喜的神情,露出一抹笑容,“是家里人知道了我这里的情况,说会赶快给我寄些票来。因他们近日也遇到了烦心事,所以票要晚些过来,先寄封信过来让我安安心,有充足的底气离婚。”
不管家人到底如何,她装也要装出一副家里很看重她的模样。在这个村里,如果让他们知道她只有孤儿寡母两人,明面上的同情她不需要,暗地里的轻视欺负足以给她造成大麻烦,就连离婚,怕是也会平白生出许多阻力。
而且假装有家里人的援助,也会为她之后的物资兑换提供了便利与借口。
“哎哟,那太好了!”村长夫人喜出望外,她是真的为邓裕元高兴。
张慈郝说:“这事我可要出去好好说道说道,让某些人掂量掂量。”
唯有和邓裕元同住,了解她家里情况的赵尔冬担忧地看着她。
邓裕元看向戴眼镜的男知青:“谢谢你,最迟一个月,我就会把之前借你的奶粉票还上。”
戴眼镜的男知青摆摆手,“不着急,你啥时候有余钱了再还都行。”
她的这番举动让众人确定了,家里是真的会来帮她。
邓裕元收起信,贴身放好,继续乐呵呵地看着孩子们玩乐。
金家的孩子们确实和原着里说得一样,懂事且护短,两个小女娃打闹的时候他们任由她们打来打去,若是石头想来掺和,立刻拉偏架。
金家都是好孩子,邓裕元不会把原着里女配的结局迁怒到他们身上,一开始他们对女配的反击也是出于自卫的需求。
如果团团和他们能够处成朋友,在主角光环的庇佑下未来也会顺遂许多;如果还是处不好,她会永远站在团团的这边。
大人的心思各异,面对金家小男孩明显的偏心眼,村长夫人笑着看自家孙子只能被动挨打,“汉子就是要这样才能长壮实。”
反正娃娃的手挥到石头脸上连个印子都没有,反而自个儿的小拳头因为挥舞的忙碌粉粉嫩嫩的。
邓裕元起身回屋,她的身子刚刚养好,还需要禁会,不能在外久吹风,有人看娃的时候,她并不会带娃一起进屋里。
养了一个月,她白了许多,人也丰腴了些,一张瘦削的小脸上装满了漂亮艳丽的五官,眉宇间的温柔冲淡了美貌的攻击性,整个人散发着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气韵。
一举一动间牵扯住众人的视线,美人总是吸睛的。
赵尔冬跟在她后面一起进去,关上了房间门。
她小声问邓裕元:“你家里人咋突然这么大方?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事?”她更想问家里是不是图邓裕元什么,但邓裕元性子纯良,她挑着捡着问。
邓裕元拉着她坐在床边,“不是,是我家里的一个远方亲戚。小姨来我家探亲时,正好我寄给家里的信到了,她跟着一起看,发现我的处境艰难,她回家后立刻给我书信一封,问我需不需要帮助。”
赵尔冬眉眼间的担忧散了些许,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邓裕元继续睁着眼睛瞎编,“小姨和家里关系一般,常年在外,小时候还送过我一辆进口的扭扭车,家里人说小姨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赵尔冬叮嘱道:“问她借钱可以,她要是来约你出来玩,你千万要选人多的地方。”
“安心了,我晓得的。”邓裕元笑得眉眼弯弯,靡丽的眼眸璀璨如星辰,“小姨说她马上又要去国外,估计是见不到我的面了。”
赵尔冬彻底放心了。
有钱且知道打钱且不用见面的亲戚,真是太好了!
“还有,”邓裕元压低声音,“我小姨说上头有风声,可能要恢复高考,但没有那么快,需要一两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