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核心空间内,一片死寂般的平静与外部隐约传来的风雪呜咽形成诡异对比。两位上古神母的残影已彻底消散,只留下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白茯苓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左手搭在沈清辞冰凉的手腕,探查着他几乎溃散的神魂与枯竭的混沌本源;右手则按在路无涯滚烫的额头,感受着他体内魔元逆冲、经脉寸断的惨状。两人的气息都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摇曳不定。
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母亲的牺牲、月姬临逝前的愧疚、眼前两个男人为她拼至濒死的惨状……万载的恩怨情仇,仿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喘不过气。
“茯苓,他们……” 苏见夏哽咽着上前,看着地上昏迷的两人,眼中充满了担忧。陆时衍也沉默地蹲下身,仔细检查着两人的伤势,眉头紧锁。
“神魂受损,本源枯竭,魔元逆乱……伤势极重,需立刻稳定,否则……” 陆时衍的声音沉重,未尽之语大家都明白。
白茯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彷徨与脆弱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属于泠音神女的决断与冷静。她不能倒下去。
“此地不宜久留。混沌之核只是暂时平息,随时可能再生变故。” 她声音沙哑却清晰,“先带他们离开这里,找个安全地方疗伤。”
她看向苏见夏和陆时衍:“见夏,你的月华之力温和,先助我稳住他们心脉。时衍,劳你布下隐匿和防御阵法,我们需在此冰原暂歇,他们经不起长途跋涉了。”
苏见夏和陆时衍立刻点头应下。苏见夏运转月华之力,柔和清冷的光辉笼罩住沈清辞和路无涯,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他们狂暴紊乱的气息,护住最后一线生机。陆时衍则迅速在周围布下层层叠叠的隐匿与防御阵盘,将这片区域的气息与外界隔绝。
白茯苓深吸一口气,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先是将沈清辞小心扶起,让他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冰岩上。指尖凝聚起微弱的混沌神力(源自方才的接触与融合),尝试着为他梳理几近枯竭的经脉。感受着他体内那与自己同源却又更加磅礴古老的力量如今变得如此衰微,她的心一阵刺痛。
接着,她转向路无涯。魔族的伤势更为棘手,魔气暴走,反噬自身。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引导着体内残存的神力,混合着一丝之前安抚混沌核心时领悟的平衡之意,缓缓渡入他体内,试图将那横冲直撞的魔元稍稍导正。
她的动作笨拙而艰难,神力与魔气的天然排斥让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路无涯在昏迷中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紧蹙,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
“忍着点。” 白茯苓低声道,不知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强弩之末,眼前阵阵发黑,靠着冰壁才勉强站稳。
“茯苓,你先调息一下!” 苏见夏担忧地递过一瓶灵药。
白茯苓摇了摇头,目光扫过昏迷的沈清辞和路无涯,又望向阵法之外风雪弥漫的黑暗。
“我守着。” 她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夜色渐深,极北冰原的风雪似乎永无止境。临时开辟的冰洞内,阵法光华微弱地闪烁着,隔绝了外界的严寒与危险。苏见夏和陆时衍在一旁打坐调息,恢复着消耗的灵力。
白茯苓独自坐在洞口附近,背对着洞内,望着结界外漫天飞舞的雪花。星辰嫁衣上的星辉已然黯淡,映照着她苍白而疲惫的侧脸,以及脸上那几道尚未愈合的伤痕。
她伸出手,接住一片穿过结界、落在她指尖的雪花,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些许。
恨吗?
怨吗?
爱吗?
这些问题,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在见证了牺牲与救赎之后,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却又更加盘根错节,难以厘清。
沈清辞……路无涯……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沈清辞吐血时眼中的痛悔,闪过路无涯伸出手时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心乱如麻。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活下来。
她收回手,雪花在指尖融化。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这一夜的极北冰原,格外漫长。而未来的路,在风雪中,依旧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