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看时间还早,决定再去一趟之前的山洞。
这个决定源于他刚从《上清述要》和《水书》中窥得的“中古末载”惊人发现。
那场被历史掩埋的灾难,与当下的末世何其相似。这让他无法不去在意任何与“古老”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想起了那个山洞。第一次去,只是为了寻个“暗无天日”的僻静处打开何益达的纸条。
当时他虽察觉到山洞的不寻常,却并未深究。
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洞口岩壁上的“天目”符号,那些被他一脚踢开的黑色陶片,都值得再探寻一遍。
那个山洞在落梅湖西侧的深山老林里。
楚言换上轻便的作战服,带上墩墩,驾车出发。
皮卡车在灾变后荒废的国道上跑了半个多小时,拐进崎岖的山路,又颠簸了二十来分钟,前方已是草木横生的绝路。
楚言把车停好,藏在密林中。他让墩墩蹲在自己肩头,一人一猫没入深山。
以他现在根基被强化后的体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又穿行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那处被古藤缠绕的陡峭山崖边。
他让墩墩抓紧自己,手脚并用,如猿猴般灵巧地攀上这十几米高的山崖侧面。
上次清理过的洞口就在那里,安静地敞开着。
他一眼就看到了洞口旁边的岩石上,那个巴掌大小的符号。
整个符号呈一个简陋的杏仁状轮廓,仿佛一只竖立的眼睛,即道家常说的“天目”或“法眼”图腾。
而在“眼睛”内部,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却只刻着三条粗细一致、完全平行的实心横线(?)。
这让他立刻想起了那四枚组合后、显现出诡异图案的血月手镯。
手镯上的图案充满了扭曲变幻的线条,而眼前这个符号则简约、古朴。
两者风格迥异,但楚言却敏锐地察觉到,它们在某种抽象的线条走势和平衡感上,竟有神似之处。
楚言凝视了半天,仍不理解其含义。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和铅笔,准备将其拓印下来。
就在他的手指按住白纸,触摸到岩石上那些深刻的“乾卦”刻痕时,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仿佛一道极弱的静电。
紧接着,他第五境的“慧海”中,响起一声极其微弱的“嗡”鸣,一闪即逝。
楚言的手指一僵。
这符号……是活的?或者说,它是一个仍在生效的“机关”?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直到肩头的墩墩不耐烦地用尾巴扫他的脸颊,他才回过神,迅速完成了拓印,将白纸贴身收好。
第二次走进山洞,墩墩轻巧地跳下来,主动在前面探路。
它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在黑暗中穿梭。几只从石缝中冲出的变异蜈蚣和拳头大的黑壳甲虫,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它三两下拍成了肉泥。
它还嫌弃地用爪子使劲在地上蹭了蹭,清理掉爪上沾染的黏液,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不满声。
楚言掏出干电池手电照明。
洞穴曲折向下,他走得很慢,手电光束不停地在岩壁和地面照射。
很快,他又来到了上次察觉到异常干燥和岩壁平滑的位置。
依旧是那种异常的干燥。手电光扫过岩壁,上面没有一丝苔藓或水渍。
他伸手触摸,触感冰凉且致密。
他将第五境的感知贴在岩壁上,那不自然的平滑之下,似乎还传来某种极其微弱的“震动”,仿佛这山体深处,有某个巨大的机器仍在低频运转。
楚言开始重点注意脚下。
他记得上次就是在这个位置,踢到了几块破碎的黑色陶片。
他蹲下身,用手电贴着地面照射。
很快,在浮土和碎石中,他找到了那几块被他忽略过的碎片。
入手异常轻盈,不似陶土,反倒像某种高密度的碳复合材料。
他仔细看了几遍,除了边缘的破损,并无特殊,有几块上面带有一些意义不明的深深刻痕。
这些刻痕,显然不是磕碰造成的。楚言锰钢刀试过,使劲在陶片表面划过,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种材料坚硬得异常,似乎不是现代工艺。
上面的这些刻痕线条意义不明,可能是某个图案或某种文字,只是全无参考,楚言也是睁眼瞎。
再往前走,墩墩开始不再主动探路,反而弓起身子,金色的毛发微微倒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沉威胁声。
它的不安并非针对洞深处的黑暗,而是源自洞穴深处某种未知的存在。
“别怕,我在。”楚言低声安抚,用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墩墩这才放松少许,但依旧不敢远离,只是紧贴着楚言的裤腿,小心翼翼地一步三回头,用它那双金色的竖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阴影
楚言第五境的五感全开,将感知提升到极致。
他继续往洞穴深处搜索,地下的碎石杂草被他一点点翻开。
终于,他又寻得了几块新的黑色陶片。
楚言把得到的七八块碎片放在地上,试图拼凑,却发现它们根本无法拼合,显然不是相邻的碎片。
看这碎裂的曲面,它们似乎是从一大块平整的板状物上碎裂下来的。
也许是时间太久,大部分都已不知所踪,或者大块的,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被误入此地的路人樵夫拾走了。
有两块新碎片上也有较深的刻痕,楚言仔细观察,心中一动,他发现其中几个刻痕的转折笔锋,竟然有点近似他手镯上那些水族文字的写法。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他不再迟疑,将所有陶片都小心地收集进背包。
他继续五感全开,一寸一寸地向洞穴更深处搜寻。
终于,在一个岩壁的狭窄缝隙里,手电光反射出几点异样的轮廓。
楚言心中一喜,他发现了几块更大的碎片。
它们像是被某种激烈的爆炸震飞,深深地楔入了岩壁深处。
楚言用锰钢刀的刀尖,一点点地切割、撬动着周围的岩石。
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将四块更大的碎片完整地取了出来。
这四块碎片边缘吻合,明显是相邻的。
楚言不再前进。他点燃一支蜡烛插在地上,微弱的火光驱散了周围的黑暗,也带来一丝暖意。
他让墩墩在附近警戒,自己则从背包里倒出一些净水器里的水,仔细清洗这四块碎片上的泥土。
随着污垢被洗去,碎片上露出了更多、更密集的刻痕。
楚言将它们慢慢拼凑。
突然,楚言的动作僵住了。
当四块碎片勉强拼凑出一个残缺的图形时,他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他从背包里掏出那四枚已经组合在一起的血月手镯。
这……这小半个图形,竟然就是手镯上那个繁复诡异的抽象图案的一小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