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钱老,军阁副总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祁胜利一人。
窗外的夜色渐浓,办公桌上的台灯投下一圈暖黄的光晕,照亮了摊开的纸张,
上面是他随手勾勒的祁同伟培养路线草图,
每个阶段的重点都标注得清晰明了。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
眉头微蹙,思绪如同奔腾的江河,
从同伟的天赋禀赋,到军工领域的人才缺口,再到未来从政之路可能遭遇的阻碍,一帧帧在脑海中闪过。
这一夜,办公室的灯光亮至天明,烟灰缸里的烟蒂堆了半满,
一份关于祁同伟未来的完整规划,终于在反复斟酌中成型。
第二天上午,祁胜利拿起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
指尖在拨号盘上顿了顿,随即按下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这是五十五军军部的直达专线。
此时,祁长胜已带着部队返回汉东京州的驻地,
刚处理完战后部队休整的收尾工作,办公桌上还摊着战士们的立功表彰文件。
“长胜,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祁胜利沉稳的声音,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同伟未来的人生规划,我想了一整夜,现在跟你仔细说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祁胜利将自己的想法缓缓道来,
如何平衡汉东大学的数学培养计划与第五研究院的军工专项,
如何见缝插针的把特种作战、军事指挥、法学、侦查学、经济学等学科,
加入到未来十年小同伟的学业培养中。
如何为同伟规避成长路上的风险,如何让他的天赋在最适合的领域发光发热……
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周全,每一步安排都透着深沉的考量。
祁长胜握着听筒,始终一言不发,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一直以为,父亲身为军阁副总,心中装的永远是家国大事、军队建设,
从未想过,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平日里严肃威严的“祁阎王”,
会为孙儿的未来如此费尽心神。
对比自己,常年驻守军营,与同伟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
连儿子的学业进度都要靠刘建国转述,心中既羞愧又感动。
祁家三代人,从父亲参加解放战争、抗美援朝,
到自己奔赴南疆战场,
为国奉献的时光占据了人生的大半,这样温情的谋划与呵护,实在太过难得。
“爸,关于同伟的未来安排,我全都听您的,没有任何意见!”
待祁胜利说完,祁长胜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郑重,
“培养同伟这件事,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含糊!”
电话那头的祁胜利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感慨:
“长胜啊,咱家能出同伟这么个天资卓绝的孩子,不容易。
以他的天赋和能力,将来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可现在的社会不比从前了,复杂得很!
嫉贤妒能的太多,私计门户的太多,
真正有公心、肯为人才铺路的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少呐!
所以你我要做的,就是护住他,不能让他受半分不公!
只要能让他顺着自己的能力正常发展,得到与天赋匹配的待遇,咱们爷俩就算尽到心了。”
“好的,爸,我记住了!”
祁长胜重重点头,将父亲的话刻进心里。
“还有一件事。”
祁胜利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嘱托,
“爸的年纪越来越大,总有一天会从这个位置上退下来。
十年、二十年之后,祁家就得靠你撑起来了,你可得争点气,别给祁家丢脸。”
祁长胜握着话筒的手猛地一紧,心中泛起一阵愧疚,声音也低了几分:
“爸,您攀登上的高峰实在太遥不可及了,我……我达不到您的高度。”、
在他心中,父亲是战功赫赫的战神,是军阁的核心领导,
自己能走到正军级,已经觉得是沾了时代的光,从未敢奢望超越父亲。
“没必要达到我的高度。”
祁胜利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透着通透,
“走仕途,有个人能力的因素,有机缘运势的因素,更有时代背景的因素。
我们那代人年轻的时候,社会动荡、国家贫弱,
可也正因为这样,才给了军人一个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的大舞台。
你们这代人,赶上了和平年代,军队的主要任务从作战转向建设,能展现的舞台自然就小了。
等到同伟那一代,战争在咱们国家基本就销声匿迹了,
作为军人,没仗可打,晋升速度慢是客观现实,你走不到我的高度,太正常了。”
顿了顿,祁胜利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引导:
“但儿啊,为父跟你说过,很多事得自己多想想。
现在是解放思想的改革时代,开放的潮流浩浩荡荡,挡都挡不住。
也许换个人生舞台,你的天地会更宽广!”
祁长胜的心猛地一震,握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爸,您的意思是……”
他隐约猜到了父亲的想法,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他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
从军事院校的普通学员到军长,军营早已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好了,我知道你对部队的感情。”
祁胜利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带着理解,
“为父也是军人,怎么会不懂?
可军人的勇气和智慧,不一定只能在军队里发挥,
地方上或许更需要这种敢打敢拼、讲原则的精神。
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去想。
这么多年,你在仕途上的一切,都是自己一刀一枪凭着军功挣来的,
我没给过任何帮助,也就没有干涉你的人生道路的资格!
最终的选择,还是要遵从你的本心。”
挂断电话后,祁长胜久久地站在原地,
办公桌上的军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映着他复杂的神情。
父亲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
是继续留在军队,守护自己奋斗了十多年的军营?
还是顺应时代潮流,去地方开辟新的天地?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很久。
时代洪流滚滚向前,十年的光阴匆匆而过!
1979年的南疆自卫反击战,成为祁长胜军旅生涯的高光时刻。
他率领一四二师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凭借出色的指挥和英勇的表现,
荣立特等功,不久后便升任五十五军军长,成为军中炙手可热的年轻将领。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沿着父亲的足迹,在军界继续攀登高峰,甚至有望进入军阁核心。
可谁也没想到,不到半年时间,祁长胜就递交了一份令人大跌眼镜的申请,
主动转业到地方工作。
部队的正军级干部,对应地方的省部级待遇,可按照惯例,
军队干部转业到行政系统,职务要降一级使用。
这份申请,意味着他要放弃多年打拼来的军职,从零开始适应全新的领域。
最终,在中组部的统筹安排下,祁长胜先是进入政阁某国家部委担任副部长。
从指挥千军万马的军长,到处理繁琐行政事务的副部长,
他没有丝毫懈怠,白天跟着老领导学习政策制定,
晚上加班研究部门业务,很快就褪去了“军人”的硬朗,多了几分“官员”的沉稳。
不久后,他又主动申请下放到地方,担任某省省委副书记。
在地方,他把军队里“雷厉风行、实事求是”的作风带到工作中,
每一项工作都做得扎实有效,却又不拘泥于陈规,敢于大胆尝试创新,
成了官场中极有名气的改革闯将。
两年后,他转任临江省省长,
带领临江省在改革开放的浪潮中抓住机遇,引进外资、发展民营经济,
让临江省的经济增速连续多年位居全国前列。
十年淬炼,祁长胜从一名军转干部,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地方大员。
1989年,他正式出任临江省省委书记,此时的他,刚满四十岁!
是当时大夏最年轻的省委书记之一!
而祁长胜的老部下梁三喜、靳开来、赵蒙生、雷凯华,
也在这十年当中,走出了各自的人生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