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宁十四年,秋阳浸着金风,拂过紫禁城的琉璃瓦,将长乐宫的飞檐染得暖融融的。归王府内,明家菲正临窗翻着一卷《女诫》,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忽闻侍女青禾轻步进来,屈膝道:“郡主,宫里来人了,说是礼部的公公,奉了陛下的诏。”
明家菲放下书卷,理了理月白襦裙的衣角——她今年刚满十五,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澄澈,却已初具宗室女子的端庄。随青禾至前厅时,礼部传诏太监正捧着明黄诏书立在堂中,归王明崇与王妃黄氏已躬身等候。
“归王殿下、王妃、乐福郡主接诏——”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厅内的静谧,展开诏书念道:“大明盛宁女帝诏曰:归王长女明氏家菲,年届十五,恰至及笄之期。按《大明宗室祖训·礼典篇》载,宗女及笄当行三仪,朕特诏礼部、宗人府协理,于九月初九重阳日,在长乐宫举及笄礼、设皇室宴、行册封分封之仪,凡诸事皆依祖制,毋得有误。钦此。”
明家菲随父母跪接诏书,指尖触到诏纸的冰凉,心中忽生感慨——自她记事起,便听乳母说“宗室女子十五及笄,是天大的事”,如今竟真的轮到自己了。起身时,黄氏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眼中满是欣慰:“菲儿,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传诏太监走后,明崇召来管家,吩咐道:“陛下既已下诏,府里得跟着忙活起来。先把郡主及笄要用的衣物、首饰理出来,再派人去苏州封地,把族老请来观礼——按祖训,封地亲族得有代表来京。”黄氏则拉着明家菲回内院,细细叮嘱:“三加礼是重头戏,初加由我执笄,二加是宗人府令夫人,三加是皇后娘娘,你得提前习礼,可不能在礼上出差错。”
明家菲点头应下,目光落在窗外——院中的桂树开得正盛,香气漫进屋里,她忽然想起幼时随父母去太庙祭拜,仁德皇的牌位前供着的那盏长明灯,彼时她不懂“宗室”二字的分量,如今却渐渐明白,这场及笄礼,从来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成年仪式,更是大明皇室纲纪的延续。
第二章 礼前筹备忙
从七月中旬到九月初,整个紫禁城与归王府都浸在筹备的忙碌里。礼部尚书周显每日卯时便到衙署,案上堆着厚厚的《宗室礼器谱》《大明会典》,连吃饭都要对着及笄礼的流程表。
“三家的礼器都备齐了吗?”这日清晨,周显问仪制司主事李默。李默躬身回道:“回大人,桃木笄已由工部选百年桃木制成,银钗是内府银作局铸的,嵌了八颗东珠,金凤冠是内府旧藏,昨日已送去太庙告祭,今日便可取回长乐宫。”周显点点头,又翻出一份名单:“执礼的人都习过礼了?皇后娘娘那边,可有回音?”
“皇后娘娘已命宫女传话说,三加礼的流程她已熟了,还特意问了郡主的生辰,说要在礼上多嘱咐几句。”李默回话时,宗人府令张谦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封地亲族的名单:“归王苏州封地的族老选了两位,一位是明氏族长明守业,一位是乡绅代表沈敬,昨日已到京,住在驿馆里。朝臣那边,三品以上命官及命妇的请柬都送出去了,回禀的都说会准时赴宴。”
周显放下笔,长舒一口气:“祖训里说‘及笄礼重,一步不可错’,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九月初九那天,辰时行及笄礼,午时开宴,申时册封分封,每个时辰的事都得掐准了,可不能让陛下和宗亲们等。”
归王府里,明家菲也在洗礼。每日清晨,宫里派来的女官便会教她及笄礼的动作——如何跪拜、如何接笄、如何答礼,每一个姿势都要练上几十遍。“三加时,皇后娘娘为您戴凤冠,您得微微低头,身子不能晃,接冠时手要举到胸口,这样才显恭敬。”女官一边示范,一边叮嘱。
明家菲跟着练,额角沁出细汗,青禾递来帕子,小声道:“郡主,歇会儿吧,您都练了一个时辰了。”明家菲摇摇头,继续练习:“女官说‘礼上出错,是丢宗室的脸’,我可不能马虎。”她想起母亲说的,仁德皇当年为宗室定礼,就是为了“明尊卑、正纲常”,自己身为归王长女,更得守住这份规矩。
八月底的一天,明家菲随母亲去长乐宫看宴饮的布置。偏殿里,工匠们正挂着绣有“宗室和睦”字样的锦幔,御膳房的太监们在清点餐具——玉盏、银勺、漆盘,摆得整整齐齐。黄氏指着一桌宴席说:“这桌是给亲王们设的,你看这玉盏,是先帝时传下来的,每只盏底都刻着‘大明宗室’四个字。”
明家菲伸手摸了摸玉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忽然想起父亲说的话:“咱们大明的宗室,就像这玉盏,得好好护着,才不会碎。”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场及笄礼,更像一场传承——从仁德皇到仁怀女帝,再到如今的盛宁女帝,宗室的规矩与血脉,正通过这场仪式,悄悄落在她的肩上。
第三章 及笄正仪肃
九月初九,天还未亮,长乐宫的宫灯便亮了起来。明家菲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换上浅粉色的稚龄襦裙,黄氏亲自为她梳理长发,动作轻柔:“菲儿,今日过后,你就是成年的宗女了,要学会担起责任。”
辰时整,礼官的唱喏声在长乐宫正殿响起:“及笄礼始——”明家菲在引礼官的带领下,踩着青石路走进正殿。殿内香烟袅袅,仁德皇、仁怀女帝等四代先祖的牌位供在香案上,盛宁女帝坐在殿上的龙椅上,目光温和地看着她。
“初加——”赞者的声音落下,黄氏捧着桃木笄走上前。明家菲屈膝跪下,黄氏为她解开发辫,将桃木笄轻轻插入发间。“今以桃木为笄,愿尔褪去稚容,明家之礼,淑慎其身。”赞者的祝词响起,明家菲向母亲叩首:“谨受母训。”
初加礼毕,她去偏室换上淡蓝色襦裙,再入殿时,宗人府令夫人苏氏已捧着银钗等候。“二加——”苏氏为她插上银钗,赞者祝道:“愿尔承宗室之责,守皇家之仪,言行合度。”明家菲向苏氏揖礼:“谨承宗训。”
最后一次换衣,明家菲穿上了浅紫色的郡主礼服,裙摆上绣着兰花纹,行走时如兰草轻摇。她回到正殿,皇后方氏正捧着金凤冠站在香案旁。“三加——”皇后亲手为她戴上凤冠,指尖轻轻调整流苏:“菲儿,这凤冠是宗室的象征,你要戴着它,做个懂礼、敬亲的郡主。”
“愿尔承帝室恩眷,明郡主之尊,垂范宗女。”赞者的祝词落下,明家菲向皇后行三叩礼,再转身向盛宁女帝叩拜:“臣女谢陛下恩典,愿大明国泰民安。”帝颔首笑道:“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便是真正的乐福郡主了。”
及笄礼毕,阳光透过殿门洒进来,落在明家菲的凤冠上,明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站在殿中,看着先祖的牌位,忽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先祖的声音,那是跨越百年的叮嘱,是宗室血脉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