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老太婆的声音刮擦着洞壁,干涩刺耳。
一道身影自洞穴深处的阴影中滑出,悄无声息。
她身着繁复精致的苗服,容貌清丽,肌肤却白得像终年不见天日的蕈类,透着一种病态的美感。
女子优雅躬身,眼神却空洞如人偶。
“姥姥。”
老太婆的嗓音阴冷,浑浊的眼球里满是猜忌与烦躁:
『“阿彩,一号宿体刚才出了异动。
“虽未死,但老身心神不宁,你亲自去江都看看,那个小东西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是,姥姥。”
名为阿彩的女子恭敬应下,转身时身姿摇曳,宛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老太婆的目光转向木架第二层,紧紧锁定其中一个陶坛。
坛中血液粘稠如膏,一只通体乌黑的母蛊蛰伏其中,散发幽光。
她那布满褶皱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狂热。
“快了……我的大宝贝,就快要熟透了……”
她喃喃自语,随即厉声再喝:
“来人!”
两名气息精悍的黑衣男子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姥姥!”
“去,把十八号和二十五号鼎炉,给老身抓回来。”
老太婆枯瘦的手指一弹,两张折叠的黄纸符激射而出,精准地飞入二人手中。
“老身的大宝贝快要进阶了,需要上好的血食补一补。”
两人打开黄纸符。
一张上面用朱砂写着血红的“拾捌”,另一张则是触目惊心的“贰拾伍”。
黄纸符背面,用小字记录着地址与姓名。
十八号:
京都市白云区长乐路xx号xx室,赵毅。
二十五号:
河西省北阳市东川县平安小区xx号xx室,林宝强。
老太婆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三日之内,不回则死。”
“是!”
两名黑衣人领命,迅速退出了山洞。
刚出洞口,其中一人便立刻掏出手机,声音冷酷:
『“黄师弟,你现在人在京都吧?
“立刻去白云区长乐路,把一个叫赵毅的人给我盯紧了!
“记住,只准盯,不准碰,那是姥姥的‘鼎炉’,碰坏了你我一起变成花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师兄放心!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另一名黑衣人也拨通了电话,语气森然:
『“刘师弟,你在河西省?
“去北阳市东川县……对,小县城,找到这个人,监视起来,等我到了亲自‘请’他上路。”』
一张浸满血腥的无形大网,从这阴暗山洞中,朝着千里之外的繁华都市悄然撒开。
……
夜色如墨。
北渊食品厂顶楼天台,林渊与顾小北并肩而立。
林渊的声音在夜风中很清晰:
『“我出去一趟,探探情况。
“如果棘手,我可能直接回师门,短则数日,长则半月,你不用担心。”』
顾小北点头,清澈的目光中虽有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
『“家里我会看好的。
“你万事小心。”』
林渊心念一动,灵兽袋光芒微闪,一只燃烧着淡淡火焰的小鸟出现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正是小炎。
林渊说道:
『“这次,让小炎留在你身边。
“万一有事,它能助你。”』
小炎发出一声清脆鸣叫,跃起,轻巧地落在顾小北肩上。
顾小北有些迟疑:
『“可是……它太显眼了。
“哈瓦伊那件事后,它的样子早就传遍了,万一被人看到,会暴露你的。”』
林渊笑了,胸有成竹。
他对着小炎传去一道神念。
小炎周身的火焰瞬间向内收敛,一层奇异光晕包裹住它,羽毛的颜色和形态开始飞速变化。
几息之后,光芒散去,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取代了它原本的模样。
它还歪着脑袋,惟妙惟肖地冲着顾小北叫了一声:
“小美女,给爷笑一个!”
顾小北又惊又喜,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这是……幻术?”
林渊笑道:
『“血脉天赋,非筑基后期不可看破。
“这样,就没人能认出它了。”』
顾小北彻底放下心,爱怜地摸了摸“鹦鹉”绚丽的羽毛:
『“那太好了!
“就让它陪着我。”』
与顾小北告别后,林渊化作一道青虹冲天而起,瞬间隐入夜空,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他没有直奔广南省。
而是按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寻过去。
夜空下,林渊的身影数次停留,从赣西到蜀省,以苏曼君血液催动的血引符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归于死寂,始终没能找到她的血亲。
苏曼君的身世,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
林渊暂时压下此事,最后一站,他来到了广南省与广北省的交界地带。
他取出又一张血引符,以及那个装有三滴蛊虫血液的玉瓶。
这一次,当他将那比芝麻还小的墨绿色血液滴在符上时,异变陡生!
血引符“轰”的一声,竟爆开一团鬼火般的绿焰,腥臭扑鼻!
一道凝实如线的血色光芒骤然从火焰中射出,如同被强磁吸引的铁针,坚定不移地指向了西南方向!
光线凝实,预示着目标方位明确,只是距离极远。
“十万大山!”
林渊看着血线延伸的方向,眼中精光爆闪。
那里山峦叠嶂,瘴气密布,自古便是蛮荒之地,确实是养蛊人藏匿的最佳之所。
目标锁定,林渊不再耽搁,脚下青锋剑光芒大放,化作流光,循着指引,朝着那片莽莽群山深处飞去。
半个时辰后,他悬停在十万大山一片连绵的峰峦上空。
下方山林茂密如海,瘴气如纱,不见路径。
林渊收敛气息,强大的神识如无形巨网,朝着下方寸寸扫过。
很快,一处被无数藤蔓环绕的山坳里,他感应到了一丝微弱却异常阴邪的灵气波动。
那山坳的入口,被一片巨大的瀑布所遮挡。
他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穿过冰冷的水幕,一个幽深山洞出现在眼前。
洞口的幻阵和警戒阵法,在他二阶阵法师的水平面前,形同虚设。
他双手掐诀,轻易绕过禁制,闪身入洞。
刚一进洞,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甜腻血腥混杂着腐败恶臭,扑面而来,让他瞬间锁紧眉头。
神识毫无保留地探入山洞深处。
下一秒,他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股难以遏制的滔天杀意,从林渊心底轰然炸开,直冲天灵!
只见那山洞内部,是一个超乎想象的巨大溶洞。
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铁锈与腐肉发酵的甜腻恶臭,如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人的神魂都冻结成冰。
溶洞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血池!
池中的血液早已不是液态,而是凝固成了暗红色的膏状物,表面甚至结了一层令人作呕的黑色硬壳。
血池旁边,赫然矗立着一座金字塔形状的巨大木架。
木架共分十层,从上到下,整齐地码放着五十五个通体漆黑的陶坛。
每一个陶坛之中,都浸泡着粘稠得如同融化油脂的人血!
林渊的神识扫过,胃里瞬间翻江倒海。
在那粘稠的血污中,都各自沉浮着一只正在微微蠕动的蛊虫!
这些蛊虫形态各异,有的像蜈蚣,有的像蜘蛛,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冷与邪恶气息。
林渊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瞬间明白了。
这些,就是那个养蛊人所豢养的母蛊!
养蛊人,正是通过这些母蛊,来感应和控制那些遍布各地的子蛊宿主!
五十五个陶坛……
那就意味着,至少有五十五名像温芷佳一样无辜的受害者,正沦为这恶毒邪修的“培养皿”,他们的生命精气,正被这些虫子一点一滴地吞噬殆尽!
而豢养这些母蛊的血池和坛中之血,又不知是残害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才汇聚而成!
“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