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南部,牂牁郡与越嶲郡交界处,哀牢山。
此地山高林密,瘴气弥漫,毒虫遍地,乃是汉人极少涉足的蛮荒险境。此刻,在一条通往深山峡谷的险峻栈道上,一场惨烈至极的追逐与反围剿战,已接近尾声。
楚军益州南部都督张嶷,正率领其麾下三千精锐山地营“无当飞军”,以及两千牂牁郡兵,将一支约百余人的残兵,死死围困在峡谷尽头的一处绝壁之下。
那支残兵,正是由已被南华老仙神魂夺舍的“张鲁”(实为南华真君)所率领的鬼卒残部。他们一路逃窜,最终被张嶷大军逼入这绝地。
张嶷身披轻甲,手持环首刀,立于阵前,面色冷峻。他奉楚王严令,追击张鲁,务求全歼。连日追逐,终于在此地将这伙妖人堵住。然而,他敏锐地感觉到,今日的“张鲁”,与往日截然不同。其眼神冰冷深邃,气息诡异莫测,即便身陷绝境,竟无丝毫慌乱,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漠然。
“张鲁!逆天妖人,祸乱南中,今日已陷绝地,还不速速束手就擒!”张嶷声如洪钟,在山谷间回荡。
绝壁下的“张鲁”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声音沙哑而漠然:“束手就擒?就凭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波动开始凝聚。
张嶷心中一凛,厉声下令:“全军戒备!弩手准备——放!”
楚军阵中,数百名精锐弩手立刻扣动扳机,特制的破甲弩箭如同飞蝗般射向“张鲁”及其残部!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楚军将士目瞪口呆!
只见“张鲁”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挥手,身前仿佛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那些力道足以洞穿轻甲的弩箭,射到其身前尺许距离时,竟如同撞上铜墙铁壁,纷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坠落在地!
“什么?!”张嶷瞳孔骤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何等妖法?!
“南华真君”冷笑一声,五指猛然一握!一股无形的巨力瞬间轰出,前排的十余名楚军盾牌手,连人带盾被轰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骨断筋折!
“妖法!他用了妖法!”楚军阵中一阵骚动,士卒们面露惊骇。他们不惧刀剑,但面对这种超乎理解的力量,本能地感到恐惧。
“稳住!不要慌!”张嶷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怒吼道,“结阵!长枪上前!刀盾掩护!他妖法再强,也有力竭之时!全军压上,诛杀此獠!”
“杀!”楚军毕竟是百战精锐,在主将的激励下,迅速稳住阵脚,结成紧密的军阵,长枪如林,一步步向绝壁逼近。
“蝼蚁撼树。”南华真君(张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虽然刚刚夺舍,这具身体能承载的力量有限,且需要时间适应,但对付这些凡人军士,已是绰绰有余。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滑入楚军阵中,双掌翻飞,每一次拍击,都带着沛然莫御的诡异力量,中者非死即残!他根本不需要兵器,其身体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更可怕的是,他偶尔会掐动几个简单的手诀,引动山谷中的瘴气汇聚,形成淡绿色的毒雾,飘向楚军,吸入者顿时头晕目眩,战力大减;或是脚下微微一跺,便能引起小范围的地动山摇,让楚军阵型混乱!
这已非寻常的军阵搏杀,而是一场凡人与“仙魔”的对抗!楚军虽然悍勇,装备精良,但在这种超越常识的力量面前,伤亡急剧增加!
张嶷睚眦欲裂,亲眼看着麾下熟悉的儿郎一个个倒下,他心如刀绞!他知道,今日恐难善了,这“张鲁”已非人力可敌!但他深受楚王重托,更肩负保境安民之责,绝不容此妖人逃脱,祸害益州!
“儿郎们!为国尽忠,就在今日!随我杀!”张嶷双目赤红,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手持环首刀,亲自冲向那在军阵中肆虐的南华真君!
“保护都督!” “无当飞军”将士见主将亲自冲阵,士气再次被激发,纷纷悍不畏死地扑上,用血肉之躯,试图阻挡南华真君的杀戮脚步!
一场惨烈无比的围杀就此展开!楚军前仆后继,用生命消耗着南华真君的力量。南华真君虽强,但这具身体毕竟初用,力量运转不畅,面对如此不要命的围攻,也开始感到压力,身上渐渐多了几道刀痕,气息也微微紊乱。
“烦人的蝼蚁!”南华真君被彻底激怒,他猛地吸一口气,周身气息暴涨,双手结印,便要施展更厉害的法术,将这群凡人彻底碾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是现在!”张嶷看准对方蓄力的瞬间,眼中闪过决绝的死志!他猛地将全身力量灌注于环首刀中,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上,刀光如匹练,直刺南华真君心口!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南华真君冷哼一声,随手一拍,便想将这“蝼蚁”拍飞。然而,他低估了张嶷的决心和力量,也高估了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
“噗嗤!”
环首刀竟奇迹般地穿透了南华真君仓促间凝聚的护身气劲,狠狠扎入了他的肩胛!虽然未能致命,但也让他剧痛之下,法术被打断,气息一滞!
“找死!”南华真君暴怒,反手一掌,蕴含着恐怖力量,重重印在张嶷的胸膛上!
“嘭!”一声闷响!
张嶷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摔在地上。
“都督!”残余的楚军将士发出悲愤的怒吼,疯狂地涌上来,拼死挡住想要补刀的南华真君。
张嶷躺在地上,感觉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他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仍在浴血奋战的部下,看着那如同魔神般的敌人,用尽最后力气,对身边的亲卫嘶声道:“撤……快撤……将此间情况……禀报大王……妖人……非……凡力可敌……需……早做……防备……”
话音未落,一代名将张嶷,气绝身亡,壮烈殉国!
主将战死,楚军悲愤欲绝,但残存的将士们牢记张嶷最后的命令,开始且战且退。南华真君虽强,但连番激战,力量消耗巨大,肩部受伤,也不敢过于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部分楚军撤走。
峡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南华真君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间,喘着粗气,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脸色阴沉得可怕。
“凡人之躯……竟也能伤到吾……”他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阵阵虚弱和不适,心中对刘基的恨意更浓,“刘正世……你的手下,倒是有些硬骨头……不过,这只是开始!”
他看了一眼哀牢山深处,那里有南华老仙早已准备好的秘密洞府和资源。
“待吾恢复力量,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定要让你这楚地,鸡犬不留!”
数日后,江陵,楚王宫。
刘基手持那份由幸存将士拼死送回的、字字泣血的军报,面色铁青,五指因用力而发白。殿内,法正、庞统、徐庶、甘宁、太史慈等重臣肃立,人人面带悲愤与震惊。
“张伯岐(张嶷字)……战死……”刘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三千精锐,折损过半……竟连那妖人的皮毛都未能留下……”
庞统痛心疾首:“大王!军报所言,那张鲁……不,那妖人,竟能空手格挡弩箭,挥手间飞沙走石,引动瘴气伤人!此等力量,已绝非寻常武艺或障眼法,分明是……超越了凡俗的力量!南华老贼,果真用那‘夺舍’邪术,降临世间了!”
法正面色凝重至极:“伯岐临终所言极是,此等敌人,已非寻常军阵所能应对。其匿于哀牢山深处,若让其恢复力量,必成心腹大患,届时恐生灵涂炭!”
甘宁怒发冲冠:“大王!管他什么妖法仙术!末将愿率水师精锐,并‘无当飞军’剩余将士,再入南中,就算用人命堆,也要堆死那妖人,为伯岐报仇!”
太史慈也请战:“末将愿往!”
刘基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怒火与悲痛强行压下。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目光已恢复冰一般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滔天的杀意。
“仇,一定要报。妖,必须要除。”刘基的声音冰冷彻骨,“但不能再用将士的性命去填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哀牢山上:“南华老贼以为,凭借这等邪术,便能横行无忌?他忘了,这是人间!孤,才是这片土地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