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是坚持的理由,而是坚持的结果。
——
吕思源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看到那封邮件中的翻译文档,便随手点了下载。
文件不小,进度条缓缓拉动,花了不少时间才下完。
他本打算粗略翻一眼,结果一页页看下去,神情逐渐专注,眼里亮光越来越盛——越看越认真,越看越惊喜。
这位姜同学,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毫不犹豫地将文档转发给了项目组的所有成员。
而此时,姜蕴宁像往常一样,结束课程后慢悠悠地往实验室走去。
这段短短的路途,对她而言,就是放松的好时间。
虽然现在她的身份还只是“观察学习”以及“文件整理器”,但她已经默默吸收了不少内容。
对她来说,只要愿意学,走到哪儿都是课堂,处处皆有知识点。
此时,实验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吕思源教授刚发来的那份翻译文档。
不只是翻译——附录中的逻辑图清晰到令人发指,注释严谨、结构缜密,几乎是将原始文献“二次创作”成了教学材料。
大家几乎是带着膜拜的眼神一页页翻着。
“学长,吕老师什么时候这么体贴入微了?”李昊然一边看一边嘀咕,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仔细看看,还有一丝丝的感动在里面,“还特地把整本德文期刊都翻译了……这也太不符合他一贯作风了吧?”
他小声嘟囔,“难不成是上次骂我们‘推导的方式狗屁不通’之后,良心发现了?”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若真是吕老师良心发现,顶多也就扔一本德文词典给他们,然后冷冷丢下一句“自己去查”。
怎么可能突然“饭都做好了,还喂到嘴边”?
这可一点都不像吕老师的风格。
张宏伟一边看一边扶额,“你想多了。”
“啥想多了?”
旁边读博一的刘然指了指文档底部署名那一行,语气颇为复杂,“你看看——‘翻译者:姜蕴宁’。”
李昊然愣了几秒,猛地坐直了身体,“姜学妹?!”
他不敢相信地凑近仔细看,底下赫然写着“姜蕴宁”三个字。
此时的张宏伟已经震惊麻了,“姜学妹不仅全部翻译了,还顺手画了图,理顺了逻辑,把论文里那些难懂的推导都捋得清清楚楚的,简直可以直接当教材了。”
李昊然:“……”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心底升起。
这才刚开学多久?
现在的大一新生已经这么卷、还这么有实力的吗?
原本他还以为,姜蕴宁来了之后,自己这只研一的小菜鸡好歹不算是实验室生态链最底端的了。
结果现在一看——呵,真是天真。
搞不好,对方正处在生态链的最顶端,俯视他们。
李昊然低头看着自己桌上那份还没理清的实验数据,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在这时,张宏伟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扫了一眼消息,随即站起身,语气不紧不慢地说:
“大家先停一下,吕老师通知我们去会议室,开个会。”
吕思源教授坐在会议室最前方,面前摆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已经同步投影到大屏上。
正中央,赫然是那份翻译文档。
清晰的排版、附录里那几张逻辑图,还有注释里细致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旁注……哪怕只是扫一眼,也能感受到背后投入的精力。
此时,姜蕴宁正坐在会议室最角落的位置,神色淡淡。
吕思源教授扫视了一圈到场的学生,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感慨:“这份翻译稿都看过了吧。”
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看是都看过了,可谁也不敢张嘴——
觉得开口会被骂。
这个实验室里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年纪轻轻、奖项加身,履历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
可在吕老师的脸上,照样常年挂着“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之前他们还愤愤不平,觉得吕老师不太识货。
现在看到姜学妹的翻译稿件,一个个都老实巴交的。
难怪平日里吕老师看他们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每次开会都在那里敲打他们——“怎么会带出你们这帮人?”
原来,是他们自己没有自知之明。
“有谁,想谈谈自己的看法吗?”
吕思源教授语气平静,视线从人群中缓缓扫过。
几位坐得离吕思源教授最近的学生,几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悄悄咽了口口水。
这语气……不太妙啊。
吕老师这种平静、克制、甚至还有点温和内敛的语气,才是最可怕的。
张宏伟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吕老师,我觉得……这份翻译不仅语言精准,逻辑也梳理得特别清楚,尤其是附录里的图示,对理解论文帮助很大。”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这种时候,说多了容易出错,说少了显得不用心,说太好了又怕被说拍马屁,说太差了就显得眼睛有点瞎——
简直是修罗场。
别看吕思源平时总是挂着“爱才”的招牌,那只是你还没进他眼的时候。
一旦进了门,他的“爱才”可就变成了无孔不入的高压管教,恨不得把人从里到外敲打一遍。
直到你把自己身上的那点“天赋滤镜”全撕下来,才算真正的入门。
“你觉得这些图是谁画的?”吕思源慢条斯理地问。
张宏伟一愣,刚想说“姜学妹”,话到嘴边忽然卡住了,心里默默流下两行热泪。
他觉得自己比人家多读了七八年书,结果读出了孤独、读出了打击、读出了……啥也不是。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种名为“震惊+羞耻”的微妙氛围中。
“你们总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可看看在座的,有谁能在大一的时候,把专业论文吃透到这种程度?”
“别以为这只是翻译,翻译只是形式,真正的门槛,是理解——既要懂语言,更要吃透学科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