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顾炜深还沉浸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屏幕上“父亲”两个字让他瞬间清醒。
“半小时后到公司。”顾司礼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顾炜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不到。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洗漱。镜中的青年头发凌乱,眼底还带着未散尽的睡意。
“这么早,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要倒闭了。”他一边系着衬衫纽扣,一边嘀咕着。
顾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里,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为冷硬的办公环境镀上一层金色。顾司礼站在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市,背影挺拔而威严。
顾炜深推开办公室的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爸,这么早叫我来有什么事?怎么?公司做不下去了?”
“真遗憾,发展得还行。”
顾司礼转过身,将一份文件推到办公桌对面,动作干脆利落:“这个项目,下午你去和裴渊谈。”
顾炜深拿起文件,当看到合作方负责人写着“裴渊”时,正准备翻开文件的手指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纸张的边缘被他无意识地捏出一道细微的褶皱。
“这个项目不是一直由李副总负责吗?”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顾司礼抬眼看他,那双历经商海沉浮的眼睛锐利如鹰:“你也该开始接触核心业务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而且...你和裴渊不是老朋友吗?”
顾炜深没有立即回答。他垂下眼帘,假装专注地翻阅文件,实则是在整理纷乱的思绪。自从婚约事件后,他和裴渊的关系就变得微妙。
这次要真正以商业伙伴的身份坐在谈判桌前,又是另一回事。
“公是公,私是私。”顾司礼仿佛看穿他的犹豫,声音沉稳而有力,“顾家需要这个项目,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碎了顾炜深最后的一丝侥幸。他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下午几点?”
“两点,在裴氏会议室。”顾司礼的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准备要充分。”
顾炜深点点头,拿起文件转身离开。在关上办公室门的瞬间,他脸上的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复杂的情绪。
走廊上,他低头看着手中这份沉甸甸的文件,不禁苦笑。命运真是奇妙,曾经形影不离的兄弟,如今却要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建立联系。
午后顾炜深来到裴氏,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不断跳动,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他不仅要为顾氏争取利益,更要面对那段既熟悉又陌生的友谊。
电梯门打开,他迈步走出,眼神逐渐坚定。无论如何,这都是他必须面对的一课——在商言商,以诚相待。
至于他和裴渊之间那些未竟的对话,或许这正是最好的契机。
裴氏集团顶层的会议室内,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勾勒出城市冷硬的天际线。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而室内的空气却冷得能结冰。
长条会议桌两侧,分别坐着以裴渊和顾炜深为首的团队,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裴渊独自坐在长桌一侧,面前摊开着合作方案。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比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顾炜深带着助理姗姗来迟。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顾炜深在对面坐下,语气礼貌却疏离。
裴渊微微颔首:“理解。”
在以前他还能自然地怼裴渊,而此刻,隔着三米长的会议桌,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直接开始吧。”顾炜深翻开文件,直接切入正题,“关于城西那块地的开发,顾氏可以提供资金支持,但要求占股60%。”
裴渊抬眼:“裴氏出地、出规划,这个比例不合适。”
“那裴总觉得多少合适?”顾炜深靠向椅背,目光锐利。
“五五分成。”裴渊平静地说,“这是最公平的方案。”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助理们低头记录,不敢出声。
“公平?”顾炜深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裴总现在开始讲公平了?”
这句话里的讽刺太过明显,连助理都愣了一下。
裴渊面不改色:“商业合作,自然要讲公平。”
“也是。”顾炜深点点头,语气突然转冷,“那我们就只谈商业。55%不可能,顾氏最多让到52%。”
谈判陷入僵局。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两人就股权分配、资金投入、利润分成等条款展开激烈讨论。
他们都很专业,每一条建议都切中要害,但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中途休息时,助理们识相地退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剩下顾炜深和裴渊两人,气氛愈发微妙。
顾炜深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语调平淡却带着一丝复杂:“曾经我们一起谈天说地,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
裴渊沉默片刻,也站起身,走到他身旁:“世事难料,有些事发生了就回不去了。但这项目对裴氏也很重要。”
顾炜深转头看向他,目光坚定:“我也有我的立场,顾氏同样需要这个项目。”
“百分之四十五的股权占比,这是我们的底线。”裴渊将手中的文件轻轻推至桌中,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顾炜深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指尖随意转动着钢笔,唇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裴总,这个比例恐怕难以体现合作的诚意。要知道,我们顾氏带来的不仅是资金,还有整个东南亚市场的渠道。”
这已经是双方第三次就新能源项目的合作展开谈判。前两次都不欢而散,不仅因为股权分配存在分歧。
气氛再次凝固,裴渊盯着顾炜深,目光深邃,试图从他脸上找到妥协的迹象。顾炜深却神色坦然,手指有节奏地轻敲桌面。
“顾总,你我都清楚,裴氏在技术和研发上的优势,没有我们,项目难以落地。”裴渊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笃定。
顾炜深嘴角上扬,眼神却透着犀利:“但没有顾氏的资金和渠道,你们的技术也只能束之高阁。”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顾炜深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父亲顾司礼的电话,顾司礼的声音传来:“适当让步,以大局为重。”顾炜深微微皱眉,心中有些不甘。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裴渊:“裴总,我们各退一步,48%,这是我最大的诚意。”
裴渊思索片刻,缓缓点头:“行,就这么定了。”
双方终于达成一致,助理们重新回到会议室,签下了合作协议。
这场充满火药味的谈判落下帷幕,而顾炜深和裴渊之间复杂的关系,似乎也在这一次的合作中有了新的转机。
“公事谈完了,”顾炜深突然开口,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现在来聊聊私事。”
裴渊正在整理文件的手几不可见地顿了一下,但没有抬头:“我们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聊?”
“叶安歆。”顾炜深吐出这三个字,敏锐地捕捉到裴渊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中央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
顾炜深向前倾身,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神锐利如刀:“裴渊,你对叶安歆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渊终于抬起头,面色平静无波:“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呵。”顾炜深嗤笑一声,“当初死活不肯接受婚约的是你,现在三天两头约她出去的也是你。裴大少爷,玩欲擒故纵这一套是不是太老土了?”
“顾大少爷对安歆什么意思,我们的事你知道的不少!”
“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可笑吗?”
裴渊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我没有在玩任何把戏。”
“那你是在干什么?”顾炜深站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因为愧疚?因为突然发现那个从小跟在你身后的小丫头长大了,变得有趣了?”
他转身,目光直直射向裴渊:“还是说,你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
裴渊放下手中的钢笔,金属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顾炜深,注意你的用词。”
“怎么,被我说中了?”顾炜深走回沙发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与裴渊对视,“我告诉你,安歆不是你的备选项,也不是你用来安抚长辈的工具。我记得你妈妈对于这段婚约还挺支持的……”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如果你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就离她远点。她值得更好的人。”
裴渊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刚签完的合同边缘。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不是在玩弄她的感情。”
“那你倒是说清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顾炜深不依不饶。
裴渊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推到顾炜深面前。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
“我承认,一开始这门婚事对于是存了利用的心思。”裴渊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抿了一口酒,继续道:“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顾炜深挑眉,语气依然带着质疑。
裴渊的目光望向窗外,眼神有些深远:“她比我勇敢,比我想象中坚强,也比我...更懂得什么是真正的自己。”
他转回头,正视顾炜深:“我不是因为愧疚才接近她,也不是因为她变得‘有趣’。”顿了顿,他补充道,“我是因为她就是她。”
顾炜深凝视着裴渊,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实性。良久,他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杯重重放在桌上:“我警告你,裴渊。如果你敢伤害她,不管我们是多少年的交情,我都不会放过你。”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这时叶安歆踩着高跟鞋走向总裁办公室。就在她抬手准备敲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这个项目就这么定了,下周我要看到初步方案。”裴渊的声音传来,他正和顾炜深并肩走出办公室。
三人迎面撞上,都愣了一下。
“安歆?”裴渊有些意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系着那条她送的深蓝色领带。
顾炜深挑眉,眼中闪过促狭的笑意:“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安歆吗?真巧啊。”
叶安歆顿时觉得脸颊发烫,抱着文件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我...来送资料。”她将文件递给裴渊,“我爸爸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裴渊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
“哇——”顾炜深故意拉长声音,斜靠在门框上,“所以现在都是叶小姐亲自来送文件了?裴总好大的面子啊。”
叶安歆耳根都红了,强装镇定:“只是顺路而已。”
“顺路?”顾炜深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从城东到城西,横跨整个市区,这路顺得可真够远的。”
裴渊轻咳一声,警告地瞥了顾炜深一眼,后者却装作没看见。
“正好,”顾炜深突然站直身子,笑眯眯地说,“我约了卿倾喝下午茶,不如一起?裴总也来呗,就当放松一下。”
叶安歆下意识地看向裴渊。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临时邀约,更别说在工作时间了。
出乎意料的是,裴渊只是看了眼手表,便点头:“可以。安歆,你接下来有事吗?”
“我...”叶安歆一时语塞。她原本打算送完文件就回学校,但看着裴渊难得温和的眼神,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没事。”
“太好了!”顾炜深一拍手,率先朝电梯走去,“我知道附近新开了家法式甜品店。”
电梯里,顾炜深站在前面,透过镜面看向两人,裴渊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却悄悄往叶安歆身边靠近了一步。
叶安歆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感觉整个电梯都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她能闻到裴渊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感受到他西装布料偶尔擦过她手臂的触感。
“所以,”顾炜深突然转身,倚在电梯扶手上看着他们,“你们俩最近经常见面?”
叶安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裴渊面不改色:“工作上有合作。”
“哦——工作。”顾炜深拖长语调,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个领带怎么不像你的眼光。”
叶安歆这才注意到,裴渊今天确实系着她送的那条领带。深蓝色的丝绸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他更加挺拔。
电梯适时到达一楼,解救了这尴尬的局面。